他得了参赞腾、甘、凉、并四州平戎事的差事,本来是要插手大朝会的,到北军大营稍作安设,解缆比刘屠狗便晚了些,才出了南门,便碰到姚太乙剑指天子禁城之事,瞅准机遇、临危脱手,称不上力挽狂澜,但必定让禁军高低乃至整座京师都印象深切,想必比之刘屠狗接鲁绝哀一刀,不会减色上半分,哪怕他挡下的,不过是天人一剑的余波罢了。
本来混乱狂暴的灵气立即顺服,跟着这一指尽数转化为锋锐剑气,其量之巨、其力之大,沛然不成御。
谢山客斜眼向天,闷声嗤笑:“自作孽,不成活!如果戚鼎还在,坐镇中军,总理阴阳,数十万禁军诸邪辟易、鬼神退避,岂会只得这点儿煞气军威,又焉能任人打上门来?”
听到戚鼎二字,姚太乙本来不悦的神采更是一变,怒哼一声:“鲁绝哀让一个后辈小子落了面子,这刚几天,就有人蹦出来有样学样,想拿老道做进身之阶,的确是不知死活!此子空有戚鼎的心肠,却无戚鼎的手腕,老道这就教他学个乖!”
剑光压盖日光,神威浩大,无远弗届,于青冥之上奔腾流转的无穷灵气俱被牵引,其混乱狂暴之状,一如山呼海啸、地裂天崩。
而这七刀,仿佛在神将与青龙之间筑起了一道堤坝,剑气一旦超出那道边界,立即无声无息地消逝,闪现出大片明朗的天空。
当日鲁绝哀刀气长河一现,京师四周八方立即升腾起数十上百道骇人气机、烽火金柱等等异象,俱是宗师以上妙手显化,此时面对天人一剑,却大多偃旗息鼓,不见涓滴动静。
“假仁假义!我就不信你不顾忌。于你而言,我灵山与姬室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你放心,即便老道开罪于天,也定会一力承担,不至于殃及你这条池鱼。”姚太乙不屑道。
禁军大营南辕门外,哥舒东煌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面无神采地望着空中那只充塞了双眼的庞大龙爪。
不但如此,那煞气汪洋当中,鲜明浮沉着密密麻麻的诸多异象,不下半百之数,此中便有公孙龙斗剑身故那夜显化的宣威大斧、破阵长枪,乃至金翅青豹旗、白蛇墨云旗。
有一袭青衣长身而起,信手接住了符诏。
天人一剑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军士们不懂,只晓得合数十万禁军之力,连一代代军士口口相传却没人见过的煞气军威都用出来了,却没能拦下人家的一剑,若非哥舒校尉搏命一搏,只怕全部禁军大营不但面子,连里子都要丢个精光。
他抬手一招,握住了一柄乌黑如墨、沾满潮湿泥土的鬼头刀。
“你倒是好算计!”
空中残存的异象略一踌躇,纷繁如倦鸟归巢普通飞向紫袍神将,二十余兵刃、器物、卫旗、神魔等异象环绕着神将高低飞舞,连带着整座大营的煞气也化作一个庞大旋涡,灌出神将体内。
就这一闪念的工夫,北军大营诸多异象各占阵势,以最靠近的卫旗为首,裹挟着煞气汪洋轰然上冲,迎向铺天盖地、向南推动的浩大剑气。
他嘴上不饶,却当真没有分出剑气进犯北军大营,而是持续催动青龙冲向天子禁城。
只是分歧于第一次比武,这一轮冲刷以后,本来铺天盖地由灵气转化而来的剑气竟也所剩无几,几近是与禁军的煞气同归于尽。
轰!
他一手持剑鞘,一手掐剑指,遥遥向南边的天子禁城一指。
紫袍神将的气味敏捷爬升,立即便有神通之威,只可惜仿佛天赋不敷,只吸纳了半成煞气便已饱和,再也不能晋升分毫。
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命如何了。
只是任他与晁鬼谷都没想到的是,在见到了天与地普通的差异以后,还当真有悍不畏死之人敢再捋虎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