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跪地施礼,出身董家与大旗门的黑鸦们尽数跟着跪下。
但是这歌中的雄浑意气、激昂慷慨却不减分毫,反倒多了一分撼民气魄的壮心与豪放,闻者无稳定色,随之心动神摇。
也只要比年烽火的北地边镇才气孕育出如此不含一丝柔媚脂粉气的大丈夫长歌。
“人皮鼓,刀吼长风,男儿志,豢蛟骑龙,要长枪大剑,谈笑胜利!”
他们在等自家的校尉。
“我上楼去见到了曹公,没有跪。来日见到镇狱侯、见到天子,一样不跪。”
“一日为黑鸦,不求轻易生,但求壮烈死。老任啊,你之前那首歌咋唱来着?”
李秀蛟闻言有些不满,他不归属枢密院与军部领衔的军方,对曹虎头并无太多畏敬,当下就要辩驳呛声。
这可大出刘屠狗的预感,毕竟镇狱侯这般大权在握的封号武侯,那但是神通境地的真正巨擘老怪啊,高入云天的绝顶人物,就为了他一个小小校尉从云端跳下来,二爷这小身板如何接得住?
“镇狱侯征召黑鸦卫入京,说句实话,二爷我畴前跟诏狱结了很大的梁子,此去京师或非命或繁华,这都说不准,去留志愿,都由得你们。”
三百黑鸦当下跪下了近一半,余下的都有些踌躇迟疑,纷繁看向站在最前的几位百骑长。
撤除尚未归队却必定有力顺从局势的和老四等人,统统黑鸦尽数归心臣服。
曹宪之看了一眼这个近乎与他平起平坐的谷神殿左祭酒,眼中有了一丝不易发觉的不屑之意。
董迪郎与张金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定夺。
面前尘凡万丈,实在倒置迷离,但因果二字,反倒越见清楚。
轰的一声,金城关高低的士卒几近不约而同地交头接耳、窃保私语起来,看向刘屠狗和黑鸦们的目光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全无方才被震慑后的畏敬顾忌。
手内心攥着一卷淡紫色绸缎,刘屠狗徐行走出城楼,还是没能完整回过神儿来,实在说不出自个儿的内心是个甚么滋味儿。
徐东江、曹春福等一众血棠旧部紧跟着跪下,齐声照应:“部属愿效死命!”
杨雄戟腾地站起来,回身面向任西畴,这个第二旗百骑长本来多么恭敬,一旦破境为宗师就放肆起来,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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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屠狗居高临下目视这位新晋宗师,咧嘴一笑:“狗屁的魔门,二爷只认得黑鸦卫的自家兄弟,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蛋!”
“张三本就是季子,有朔方边军的压抑,大旗门不大能够再强大,只能守成。大丈夫行事,岂甘心看家守院?”
他发了一个让人瞠目标誓词,俄然左膝跪地,继而跪下右膝,双臂前伸,称身向前一伏,扑倒在泥泞里。
他笑道:“羽翼初丰,正该图南,岂可畏难惧死、沉沦故乡尺寸之地?”
鼓声渐起,金城关内城响起了雄浑歌声,三百余黑鸦军汉扯着铁嗓大声嘶吼,喧闹狼籍、不成曲调。
任西畴对几近忍不住要脱手的杨雄戟视而不见,只是自嘲一笑,随即朗声道:“既然如此……蒙大人不弃,黑鸦任西畴谨以心魔发誓,此生誓死跟随!但有背弃,必心火焚身而死!”
任西畴的行动出乎了几近统统人的料想,即便第二旗幸存下来的黑鸦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显到手足无措。
可这后患,毕竟还是来了,还来的这般光亮正大,教各方连同二爷本身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刘屠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得光辉,如乌云尽散后耀人眼目标暖和阳光。
城楼下,三百余黑鸦牵马而立,昂首望着城头,纹丝不动,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