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宪之哈哈大笑:“当世兵法大师?你情愿昧着知己拍马屁,老夫就豁出老脸去当真的听。只是有一条,你还这么年青,不要学他们遇事藏拙、和光同尘那一套。当此天子发兵、豪杰用武之际,露些锋芒不是好事。提及来,带兵兵戈与武道修行差未几,都难逃‘拳怕少壮’这四个字,我如许的老将当然多经了些风霜,却也不免添了墨守陈规、不肯冒险的老气,到了疆场上一定就强得过新人去。”
曹宪之瞥了一眼哥舒东煌脸上不甘的神采,笑道:“你内心只需清楚一点便可,那就是,哪怕你熟知戎人真假,有本领带着雄师毫发无损地把戎人的牛羊都赶回咱大周来,陛下也分歧意如此弄险。”
他微微停顿,又弥补一句:“即便陛下肯兵行险着,也毫不会把兵权交给你。东煌啊,耐下性子在枢密院坐几年冷板凳吧。”
哥舒东煌身躯一震:“曹公的意义是?”
“曹公谬赞了!东煌曾深切戎地数年,耳闻目见之下,于白戎的民风地理、表里军政略知一二,这才比诸位同僚多了些略显别致的肤见罢了。曹公乃当世兵法大师,卑职的一孔之见,在您眼里亦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不管如何都称不得弘论。”
“也正因如此,如果朝廷赶在这时候派兵深切戎人要地,去寻觅戎人牲口的越冬地,当然能够所获颇丰,但是更大的能够倒是被簇拥而来的戎骑撕咬成碎片,白白害了儿郎们的性命。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落霞公西氏、北海李氏等军镇依托坚城大寨,一点点耗损戎人的力量。”
哥舒东煌脸上仍有病容,明显为了反对天人一剑受伤不轻。固然如此,他还是一天未曾担搁,一大早就带着伤到枢密院平戎司走顿时任,对功名利禄的热中之心可见一斑,实在让很多同僚腹诽不已。
“嘿,如果金庭王帐当中当真出了一名摄政的大阏氏,届时便是数十万戎骑同下凉州了。那种大场面,别说禁军中的小字辈见都没见过,就是长年与金帐白戎作战的射雕李氏,又有几人能设想得出?”
就听曹宪之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哥舒东煌,枢密院里可贵有你这么个可造之材,莫要让天子和老夫绝望!本日跟你说这很多的肺腑之言,不是要你为求自保就唯唯诺诺、再无主意,而是要将风雷藏在胸中,耐住性子等候机会,别比及用武之时已是腹中空空,费半天劲却只憋出个屁来!”
天气将晚,在枢密院大小官员们饱含深意的目光谛视下,西征总帅、虎头雄师机曹宪之行动安闲地走出了枢密院正门,身边只要一个穿绯红官袍的年青人紧紧跟从。
哥舒东煌闻言先是惊诧,继而忍着笑意道:“曹公莫要诓我,军法无情,东煌即便有幸上了疆场还幸运立下功绩,也毫不敢鄙视上官、吼怒帅帐,用这大好头颅去考证军法官的刀是否锋利。”
“你说说看,一旦行此粟马袭扰之策,让大周数十万匹战马从老百姓嘴里抢食吃,如果将来赶上个灾年,因为国库和粮仓空虚捅出了甚么大篓子,被御史台以祸国残民之罪参上一本,谁能扛得住?你本日在枢密院提起这茬,不知多少民气里暗笑,要等着看你将来人头落地呢!”
哥舒东煌听得心驰神驰,不由得道:“前辈们英姿勃发、豪气干云,实在令我等后生汗颜无地。”
哥舒东煌赶紧跟上,面露苦笑道:“东煌可否疆场建功觅封侯,干系的只是哥舒氏一族的兴衰罢了,可按您的意义,难不成开春以后,草原上的牲口产仔时,朝廷也不肯派兵去袭扰?当时候,牧民都在忙着为母畜接羔,即便是单于,也没法调集到充足的马队为他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