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屠狗回过神来,朝殿外一看,夜幕已降。
世人见了,已知观主之意,自愧不如之余,纷繁痛快地告别而去。
说是百十来年前,当时的观主意各殿的壁画大多班驳暗淡,乃至有些已然恍惚难辨,因而重金求取京中乃至天下书画名家修补重绘。
殿前称得上宽广的院子中无数火把熊熊燃烧,受命而来的黑鸦行列划一,俱都肃立,沉寂无声。
早就等待在道观门口的桑源见了二爷,立即迎了上来,扼要将这道观中的景象特别是范围布局讲了一遍。
接着,一众黑鸦纷繁跪倒:“我等唯二爷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紫阳观中、祈福殿前,只闻刘屠狗一人之声。
这位国抄本已心乱如麻,冷不防与那天尊对视了一眼,心志竟为之所夺,当下跪倒在地,叩拜不止,头破血流而不自知。
“今儿把大伙儿都叫来,一来是认认门,二来是有个事情要与大伙儿议一议,此后咱诏狱南衙的章程。”
刘屠狗也不急着去前面主殿瞧那传说中的东西二壁,而是又走回到前殿中心,就着满殿的烛火,昂首再次看向正中供奉的几座神像。
刘屠狗点点头,忽道:“我竟不知,这福神竟生得如此丑恶。”
桑源恭敬侍立一旁,全然看不出疆场上殛毙时的癫狂模样。
桑源见自家都统大人表情仿佛不佳,不由得更加谨慎翼翼,动机一转,特地提起阿谁才听来的关于壁画的传说,以博二爷一笑。
光阴既久,这几位相互之间倒也知根知底,待到各座偏殿中的壁画尽数完工,唯余主殿未动之时,观主调集世人,慎重称谢,一一奉上比本来说好的代价还要高出很多的报答,唯独此中一名画技最为出众的国手一无所得。
站在东墙下的老画工见了,感喟一声,说了一句:“不想一时技痒,生了好胜之心,这倒也罢了,悔不该为此神点睛。”
这个故事说完时,两人已进了前殿,将每个神像并每面壁画一一看过。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告别了长安令,寻人问明方位,一起直奔紫阳观。
他想起老画工之事,转过身来向东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东墙上满壁云烟、流光溢彩,竟然已经完工了。
福神两侧的禄神、寿神倒是中规中矩,前者是高冠博带的官员模样,后者则是个慈眉善目标持杖白叟。
刘屠狗站在神像前,静思很久,也不知在想甚么。
刘屠狗听了,面上并无甚么神采,只是哼了一声:“灵山的那些徒子徒孙倒也光棍,见事有不谐,偌大的基业说舍便舍了。嘿,先是汝南王破寺为家,现在又有我们黑鸦军占有道观仕进衙了。”
这倒也不敷为奇,他本就是来做这个的,见此景象,早已见猎心喜,奇的是殿内已有一个老画工在,一副落魄穷酸模样,正立于东墙下,挽起袖子,执笔欲涂。
远一些的处所,住在附近的百姓遥遥张望,却无人敢靠近。
这几位大师虽各有合作,互不干与,但终归大家皆有好胜之心,暗里里也就经常暗中较量,想借此分个高低。
桑源顺着二爷的目光看去,就见这排在四位善神之首的福神,虽是人身,还穿了一身读书人的简朴长衫,颈上的一颗头颅倒是兽形,似虎非虎、豹目圆睁,盘膝坐在一头大野猪背上,实在凶暴诡异得紧。
那位国手大师随后被观主请入主殿,见殿中原有壁画精美非常,比偏殿当中的还要高出数筹,但是多有破坏、甚为可惜。
这位国手也实在是个真正爱画之人,苦劝观主无果,固然肝火中烧,却也不舍得就此拂袖而去,因而独自去了殿内西墙下,使出浑身解数、毕生绝学,定要让阿谁不知所谓的老画工忸捏无地、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