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才不是想见他呢!
但是,就这么干巴巴地去见他,约莫会很难堪罢。
萧长宁被沈玹这架式弄得有些严峻起来,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册子,忐忑道:“本宫……但是说错了甚么?”
萧长宁闻言有些失落,仿佛满桌好菜都失了味道。未细思这股失落从何而来,她问道:“沈玹这几日在忙甚么?如此夜不归宿,吵嘴倒置的。”
沈玹回刀入鞘,问道:“如何还咳?”
沈玹嘴角笑意不减,悠悠落下最后一笔,用一本端庄的语气说着不端庄的话:“本督自掌管东厂以来背负骂名无数,可贵有殿下良言夸奖,需记录下来,以资鼓励。”
“不一样的,此次并非谢你替我撤除秋红,也非谢你的披风,”萧长宁抿了抿唇,手指绕着腰上的香囊流苏,说道:“而是感谢提督不杀之恩。”
又过了几日,凛冽的夏季悄悄囊括京师。深夜,不知何时飘起了冷雨,萧长宁拥着被子酣眠,朦昏黄胧入耳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院之隔的劈面模糊传来了声响,萧长宁这才放过被揉得喵喵直叫的猫儿,快速坐起,待到侧耳谛听之时,隔壁又归于安静了。
冬穗从隔壁偏房中伸出一颗脑袋来,手里还提着鸡毛掸子,回道:“另有呢。”
如此,展转到天亮。
在世人看来,沈玹这般傲慢的佞臣应当写一手狷狂的草书才对,但恰好相反,沈玹的字一笔一划端端方正,算不上丢脸,但也绝对欠都雅,最多称之为工致。
萧长宁有些不安闲地咳了声,端着食案进门来,冷静的将甜汤和糕点摆在案几上。
也难怪,被卖到宫里来当宦官的,有几个当真读过书?萧长宁总算找到了些许自傲,固然本技艺无缚鸡之力,但论舞文弄墨,十个沈玹也不如她风雅。
东厂高低一贯谨慎连合,获对劲料当中的答案,萧长宁也没多大绝望,只叮咛道:“本宫晓得了,你下去吧。”
沈玹淡然地玩弄刀具,对糕点视若不见。眼瞅着点心就要凉了,萧长宁有些心急,悄悄伸手将汤碗和糕点挪畴昔了一点,见他不动,又再挪畴昔一点。
萧长宁跪坐一旁,将食盘搁在小案上,小声说:“没有,多亏吴役永日夜煎药,本宫已大好了。”
黑犬委曲的‘嗷呜’一声,低头沮丧地出门去了。
执勤奉养的夏绿披衣进门,躬身道:“回殿下,是沈提督从徐州坐记返来了。”
望着那本‘某年代日长宁长公主金口玉言,亲称谢意’的册子,萧长宁得此结论。
用完早膳,沈玹仍未醒来。萧长宁便回了房间,坐在西窗案几边练字,从端庄娟秀的簪花小楷练到行书,再变成狷狂尽情的草书,最后干脆拍了笔,抬头躺在柔嫩丰富的波斯毛毯上,心浮气躁地滚了两圈。
隔夜的雨水从瓦砾间滴落,在阶前激起穿石浊音。斑斓的玳瑁猫从窗台跃下,落拓路过,萧长宁一把捞住它,揣入怀中百无聊赖地揉搓起来。
沈玹一挑眉。
萧长宁有些可惜:“哎,不是要以资鼓励的么,如何扔了?”
“无事相求。”她声音轻而软,但语气果断,视野不天然地望着窗外檐下滴落的雨滴,“本宫是来……向沈提督伸谢的。”
扣问之下,布菜的吴有福笑眯眯答道:“回长公主,提督五更天赋睡下,刚躺了不到两个时候,少不得要到巳时才起呢。”
这些日子沈玹不晓得在忙些甚么,已经连着好几日未曾回府了,四大役长也带出去了三名,唯有吴有福留守家中煎药熬汤。
萧长宁看着那册子,心一紧:听闻锦衣卫和东厂都随身照顾着‘无常簿’,特地用来记录监察百官言行,稍有不慎,便会因一言而开罪,招来致命的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