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才不是想见他呢!
但是,就这么干巴巴地去见他,约莫会很难堪罢。
沈玹喝了一口软糯的圆子汤,面色如常,连一丝嘴角的弧度也未曾给她。
萧长宁闻言有些失落,仿佛满桌好菜都失了味道。未细思这股失落从何而来,她问道:“沈玹这几日在忙甚么?如此夜不归宿,吵嘴倒置的。”
沈玹嘴角笑意不减,悠悠落下最后一笔,用一本端庄的语气说着不端庄的话:“本督自掌管东厂以来背负骂名无数,可贵有殿下良言夸奖,需记录下来,以资鼓励。”
昨夜听夏绿说他从徐州坐记返来,东厂管稽查处所官员叫做‘坐记’……话说,徐州不是霍骘的地盘么?能让沈玹亲身出马赶往徐州,看来朝堂局势又要伤筋动骨了。
沈玹回刀入鞘,问道:“如何还咳?”
她的眼睛潮湿且亮,沈玹侧首看她,问:“殿下又有何事相求?”
那矜贵又微怯的模样,与此时的长宁如出一辙。
萧长宁看着那册子,心一紧:听闻锦衣卫和东厂都随身照顾着‘无常簿’,特地用来记录监察百官言行,稍有不慎,便会因一言而开罪,招来致命的灾害。
沈玹淡然地玩弄刀具,对糕点视若不见。眼瞅着点心就要凉了,萧长宁有些心急,悄悄伸手将汤碗和糕点挪畴昔了一点,见他不动,又再挪畴昔一点。
沈玹将细刀搁置一旁,用勺子搅了搅甜汤,漫不经心道:“伸谢二字,殿下不是在高烧醒来以后就说过了么。”
醒来了?要去见他么?
她打扮好赶到前厅,厅中已布好了早膳,却并未见到沈玹的身影。
好罢,她就不该同这个反应痴钝的人开打趣。萧长宁揉了揉小巧矗立的鼻尖,哼哼唧唧地说出了内心话:“这些日子,多谢提督的顾问。”
执勤奉养的夏绿披衣进门,躬身道:“回殿下,是沈提督从徐州坐记返来了。”
“热一份过来,快。”
又过了几日,凛冽的夏季悄悄囊括京师。深夜,不知何时飘起了冷雨,萧长宁拥着被子酣眠,朦昏黄胧入耳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
沈玹半散着长发,正坐在窗边的案几旁拭刀,而他身侧的炭盆旁,威风凛冽的大黑犬正竖着耳背,幽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长宁。
用完早膳,沈玹仍未醒来。萧长宁便回了房间,坐在西窗案几边练字,从端庄娟秀的簪花小楷练到行书,再变成狷狂尽情的草书,最后干脆拍了笔,抬头躺在柔嫩丰富的波斯毛毯上,心浮气躁地滚了两圈。
“出去。”沈玹的声音还是沉稳,无一丝长途驰驱后的怠倦。
见萧长宁端着食盘站在门口,沈玹嘴角一勾,放下擦得乌黑锃亮的细刀,开口突破沉寂:“它受了伤,有些畏寒,便赖在暖炉旁不肯走。”说着,沈玹拍了拍黑犬的狗头,用不容抵挡的口气道:“出去呆着。”
在世人看来,沈玹这般傲慢的佞臣应当写一手狷狂的草书才对,但恰好相反,沈玹的字一笔一划端端方正,算不上丢脸,但也绝对欠都雅,最多称之为工致。
东厂高低一贯谨慎连合,获对劲料当中的答案,萧长宁也没多大绝望,只叮咛道:“本宫晓得了,你下去吧。”
沈玹胜利地被她转移了重视力,视野落在本身的笔迹上,眉头微皱,似是越看越不对劲,忽的抬手将那页纸撕去,揉皱了丢进纸篓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院之隔的劈面模糊传来了声响,萧长宁这才放过被揉得喵喵直叫的猫儿,快速坐起,待到侧耳谛听之时,隔壁又归于安静了。
萧长宁有些不安闲地咳了声,端着食案进门来,冷静的将甜汤和糕点摆在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