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下朝回到东厂,刚上马,门外扫雪的吴有福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禀告道:“大人,长公主在房中等待您多时了。”
行刑的锦衣卫执杖而立,一杖落下,蔡丰收回如杀猪般的惨叫。
私吞军银、倒卖兵器乃是诛九族的重罪,兵部尚书连坐同罪,少不得要撤职查办。梁太后有力地靠在凤椅上,十指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刺入肉中。
不过过后细心想来,那宫女的身形表面熟谙得很,必然是她曾经见过的或人。
醒来时已是天气明白,她昏昏沉沉的从被褥中爬起,摇铃问道:“几时了?”
萧长宁?
听了一夜雪落的声音,在凌晨大雪压断树枝的嘎吱声中,她总算累极而眠。
庞大的难堪感如潮流般囊括而来,将她的委曲和气愤打击得七零八落。萧长宁蓦地低下头,将脸颊埋入双手当中,尴尬至极地‘啊’了声。
阿谁笑很浅,但沈玹还是瞥见了。三个多月了,这是沈玹第一次瞥见她如此明艳而又羞怯的笑容,新鲜万分。
行刑的人换了两拨,锦衣卫的每一棍都毫不包涵面,使了十成十的力度。这五十杖打下来,蔡丰即便幸运不死,也该一辈子瘫着了。
方无镜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沈玹的视野不自发地落在她两片红润的唇瓣上,明知故问地逗她:“哪样做?”
天子金口玉言,圣谕一出,覆水难收。
夏绿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沈提督说了,本日天寒大雪,殿下能够久睡些,无妨的。”
想到此,她不由又回味起雪中阿谁绵长炙热的吻来,又是一阵心慌意乱。幸亏马车很快打道回府,轻微的波摆荡散了她满心的旖旎。
萧长宁将手背覆在发烫的脸颊上,欲盖弥彰地试图降温,岔开话题道:“你快去措置那些刺客罢。”
“臣不知殿下是从何人那边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不过,殿下本日所见的那名宫女,却并非我的对食。”沈玹的眼中藏有锋芒,捕获着萧长宁纤细的神采窜改,缓缓笑道,“她是本督的探子,因有谍报交代,故而相见。”
明白了这一点沈玹更加愉悦,低笑一声,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要将萧长宁拥入怀中好生安抚的打动。
萧长宁一噎,抬眼瞪他。
心潮叠涌间,又是一条黑影从天而降。她心一惊,定睛一看,倒是赶来援助的蒋射。
约莫是感觉难以开口,她的嗓音细若蚊呐,轻柔的,颤抖的睫毛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心间,微痒。
“长公主在想甚么?”他问。
沈玹凉凉一笑,眸子倒映着满宫的银装素裹,寒气逼人。他晓得,霍骘压根就没想让蔡丰活下来,而是要借机打死他灭口,一了百了。
又是数箭齐发,沈玹不慌不忙,扬起玄色的披风大力一卷,几支箭矢被他尽数卷入披风中化去了力道,铛铛几声过后,来势汹汹的箭矢好像废铁般掉落在地。
沈玹顿了顿,阴凉的目光扫视群臣,终究定格在兵部尚书蔡丰的身上,冷然笑道:“天然是,他幕后的主子就躲在这百官当中。”
萧瑟的北风一阵接着一阵鼓励, 卷积着碎雪劈面而来,落在沈玹的镀金乌纱官帽上,也落在了骤缩的瞳人里。
霍骘目光一寒,两腮咀嚼肌鼓励,在内心暗骂了一声:蔡丰这个废料!
“进屋来讲。”他解下披风,表示萧长宁进屋。
萧长宁望着他张合的薄唇,脑中不自发地回想起方才被这张唇吮吸搅弄的景象,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直窜头顶,使得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率缓慢涨红起来,双腿不自发地发软,几近要扶着墙才气勉强站立。
话一说出口,她便悔怨了。
她似是等候,又似是忐忑,等了好久,也没比及沈玹的答复。萧长宁短促鼓励的心垂垂安静了下来,失落道,“沈提督做了那样的事还能如此安静,是在戏弄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