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玹长身而立,身躯在黑暗中定格成一道剪影,唯有一双眼睛锋利如初,仿佛他天生是为殛毙而生,永不知倦怠。
他最后再深深地凝睇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那边灯火如豆,说不出是宁静还是死寂。他的眼里有惭愧和痛苦,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思……本日事败,他必须保存气力,方能卷土重来,帮手他的爱人完成大业!
梁太后攥紧十指,浑身发颤。
大宫女玉蔻将匕首抵在太后的颈侧,挟持她进步几步。太后的亲卫们这才如梦方醒,也顾不得天子和皇后了,纷繁调转长戟,将兵器对准了玉蔻,玉蔻不卑不亢,眼神清冷,喝道:“谁也不要动!放动手里的兵器,统统人退后!”
一场轰轰烈烈的内哄就在鲜血与灭亡中悄悄结束,埋没在一片寥寂深沉的夜色当中。
沈玹如入无人之境,一起杀到霍骘面前,将两名批示使同知前后斩上马,锦衣卫一时群龙无首,大乱。
宫中礼法严苛,沈玹当众与长公主如此密切,可却没有一小我敢直视他、指责他,统统人都不约而同地垂下眼睛,主动让开一条道,使他能通畅无阻地抱着长公主殿下分开。
小天子头一次见这般大场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措置,便问道:“太后彻夜挟持天子,乃是大师亲眼所见,依沈卿所见,太后如此行动该如何措置?”
子时已过, 月光西斜,照亮了满地折损的兵刃, 鲜血在夜色中凝成深沉的暗紫色。
沈玹的确这么做了。
匕首紧紧贴着脆弱的肌肤,梁太后亦是怔愣了一瞬,谨慎翼翼地转过视野,望向挟持本身的那名宫女。她的眼睛快速瞪大,不成置信地惊怒道:“你……你竟然敢叛变我!”
霍骘阴沉着脸,一刀斩杀几名带头逃窜的部众,喝道:“谁敢再退,杀无赦!”
东华门前, 颠末大半夜的休整,锦衣卫残兵和东厂番子隔着护城河遥遥对峙,俱是筹办决死一搏。
“天子,哀家一手把你教养大,连你也要和哀家作对了?”梁太后自顾自点了点头,以手指天喝道,“来人,给哀家拿下……”
太后的几百人马尽数被拿下,萧长宁这才完整松了口气。她眯了眯眼,借着火光打量玉蔻,只感觉她身形熟谙,仿佛在慈宁宫外的某处见过。
霍骘率先发难,猛冲过来,抬刀斩向沈玹。沈玹侧身躲过,横刀挡住霍骘的第二击,随即曲肘,狠狠撞向霍骘胸口。
“谋反的锦衣卫已被拿下十之八九,霍骘见景象不对,弃兵而逃,臣已命人去反对缉拿了。”说着,沈玹不动声色地扶稳萧长宁,回身望着面色灰败的梁太后,勾起一抹傲慢清冷的笑来,抬首道,“太后另有何话可说?”
“你的心上人?”梁太后咧开鲜红的唇,怒极反笑道,“哀家杀过那么多人,谁晓得你的心上人是哪个狗主子!”
霍骘晓得,南镇抚司毁灭了,越瑶的北镇抚司又置身事外,即便本身再缠斗下去,本日也必成败局。
“太后娘娘尚且安然无恙,长宁怎敢先娘娘死去?”萧长宁褪去了一贯的荏弱,那双老是闪着泪光的眸子里此时一派果断,拔高调子道,“太后将刀剑对着皇上和皇后,是想要谋反吗?”
沈玹解了被鲜血渗入的披风,披风在夜色中划过一道乌黑的弧度,飘然被风吹落在地,挡住满地的班驳的血迹,接着沈玹抬刀挽了个花,一前一后叉开腿躬身而立,凌厉的眼眸紧舒展住对方。霍骘亦是抬臂曲肘,将绣春刀刀刃从小臂的衣袖上渐渐拭过,顷刻间,乌黑的刀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凄寒的寒光。
紧绷的一天一夜的心弦终究在现在完整松弛,萧长宁叹了一声,脑袋里响起一阵又一阵锋利的疼痛,仿佛白日在马车中的两处撞伤终究在现在完整喷发,搅得她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