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飞的剑眉之下,低高压着一双狭长的眼, 瞳人在阳光下是冷酷的褐, 但在夜色中又是极致的黑。萧长宁仍记得明天夜里,沈玹就是用如许一双深沉的眼睛盯着本身,眼中欲念叠生,像是夜里能勾惹人的妖魔。
眼睛之下,该是英挺的鼻和略薄的唇。那两片唇该是炽热的,强势的,不顾统统地亲吻本身, 吞噬统统明智……
“他真的来了?那你……”
因是先帝三年新丧未满,宫中并无歌舞丝竹之声,唯有亥时会有持续一刻钟的炊火大会。顷刻间,皇宫四周升腾起一片红黄绿紫,如梨花,似繁星,热热烈闹地照亮了半边夜空,美得恍若瑶池。
沈玹起家出列,抱拳施礼。他抬眸,与萧桓的眼神对视,而后道:“此事不在东厂范围,全凭皇上措置。”
“我庇护不了你了,皇上。”梁幼容脸上有泪痕,在月光下折射出湿冷的光,说,“放过我吧。”
那边,穿戴朱红绣金龙袍的萧桓一起小跑着奔了过来,拉住梁幼容的手唤道:“皇后,你如何了?”
“你有。”梁幼容道,“我是罪臣以后,我不该呈现在这里。陛下当着我的面措置万安长公主,不就是为了摧辱我的自负吗?”
沈玹倒是盯着她,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俄然问道:“你身子何时能好?”
“皇上,看在臣妾曾经帮过你的份上,你给我个痛快吧。废后,贬谪,还是灭亡,都随你,只要不呆在这里……”
“也不知皇上如何想的,甘愿顶着群臣的压力,也要留着仇敌的侄女在身边。”萧长宁意兴阑珊地盯着案几上的山珍海味,兴趣索然道,“如此,本宫倒有些不幸梁幼容了,明显是尽情遨游的闲云野鹤,偏生做了这深宫中不得自在的金丝雀。”
沈玹嘴角微微上扬,垂眸看她,微薄的嘴唇悄悄张合,吐出了几个字。
萧桓语气里的担忧不像是作假,梁幼容却像是受刺激似的,一点一点挣开萧桓的手,力量大到手腕都泛了红。她安静而凄惶地问:“陛下特地将臣妾带来宴会,是为了热诚臣妾吗?”
“你不能走!”萧桓红着眼,像是个失了糖果的小孩,只反复道,“你不能走,容姐姐。对我而言,你永久是不一样的,你和他们不一样晓得么?我、我内心有……”
刺目标红光乍现,将半边天都映成了朝霞般的赤色。
昨晚刮了一夜的大风, 今早倒是消停了很多,夏季可贵的暖阳从云层间倾泻, 穿过庭前光秃秃的梨树枝丫, 在窗边投下一片班驳的影子。
早有越瑶和蒋射领着厂卫二十四人于殿门前开道,尚宝司安插案几和酒食。到了奉天殿,萧长宁让冬穗和夏绿在殿门外等待,本身和沈玹并肩入门,朝龙椅上端坐的少年天子施礼,这才在内侍的指引下与上席入坐。
“不成能。”萧桓含着眼泪,无措地踱了两步,哽声道,“不成能。你是朕的皇后,你说过要庇护朕的!”
萧长安好静地盯着龙椅上的貌似天真的小天子,心想:一言生,一言死,这便是桓儿真正的才气罢。
萧桓一愣。
萧桓嘴唇动了动,面上闪现出些许茫然之色,而后,这点茫然垂垂晕散,化为眼中的哀痛。
萧长宁心中暗自一惊。甘露寺是甚么处所?贫寒艰苦,偏僻荒凉,戒律颇多,在那边明着说是修行,实则是被囚禁,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当真是生不如死。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百官山呼万岁,倒是对天子左边的小梁皇后视而不见。
萧桓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梁幼容的手,低声同她说了几句甚么,梁幼容垂下眼睛,红唇紧抿,面庞总算不那么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