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抠掐鬼左支右吾,看看遮架不住,丢了棍,伸出爪来。钟馗晓得他的短长,虚晃 一剑,且回本阵,那抠掐鬼又得胜而回。咸渊道:“看他所恃,唯是十指。何不将涎脸 鬼的那副脸戴上,他天然抠掐不动,斩他有何难哉。”钟值道:“是了。”忙将脸戴上, 又出阵来。那抠掐鬼也不拿镰银棍了,止凭十指来抠。不料此脸坚厚非常,怎能动的分 毫,反将十指头抠的鲜血长流,不能发挥,只得缩回击去。钟馗大喝一声,举剑劈脸砍 来,抠掐鬼没法支撑,逃回山上去了。恰是蛇无头而不可,鸟无翅而不飞,也就都散了。 那抠掐鬼自料不能得生,关上寨门,点起火来,自焚而死,才晓得他是个闭门子火烧杀 的。因而地溜鬼飞报与县尹,县尹大喜,带领百姓来请钟馗。钟馗不好推让,只得来到 衙门,只见堂柱上挂着一付春联,上写着:

词曰: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钟馗看毕,道:“此卷才情虽好,但吵嘴浮滑,必放达不羁之人也。”又看一卷, 只见那吟秋风的是:

彻夜愁多应有梦,不知吹去到谁家。

舞雩坐后情犹在,结伴还须味到家。

最喜谢安高致好,拟逢仙女到露台。

清秋清夜沐清光,散尽天香桂影长。

况是江山摇掉队,闲居潘鬓渐苍苍。

源泉有本水偏多,每到秋来不起波。

本县正堂,为除邪逐祟,以救生民事。照的光天之下,难容魋魅潜形,化日当中, 未许魍魉弄术。是以律有明条,师巫犹特制止,况显为民害者耶?迩来本县不德,不能 正化民,乃至妖邪作怪,竟有抠掐鬼者,具虎狼之姿,恃抠人之术,心如毒蛇,遇之者 家败人亡;手若钢钩,当之者肉枯髓竭。若不早为驱除,必将人尽遭害。为此示仰合邑 军民人等知悉,或有斩邪之勇,或有拿妖之法,或己不能而转荐别人,或此处无有而求 之别县,公然能除害安民,本县不吝重赏,务期合力同心,不成自贻伊戚。特示。

嫦娥若肯看重盼,脱去兰衫换紫裳。

窃爱澄鲜如新月,每临秋水忆娇娥。

孺子灌缨应到此,岂容盥手映娇娥。

年来霸道无人讲,松柏焉能似五台。

江面飘来水面去,彼苍报应总无差。

那吟秋山的是:

布告才挂出来,常言道无巧不成话,却好地溜鬼过来,见世人围着旁观,他也挨入 人丛中,看时,是张招法师要除抠掐鬼的布告。地溜鬼道:“这有何难?”世人问道: “你能斩妖么?”地溜鬼道:“我虽不能,却能请个斩鬼人来。”因而簇拥着地溜鬼来 见县尹。县尹升堂,问道:“你有何术能够杀鬼哩?”地溜鬼道:“小人不能斩鬼,小 人晓得斩鬼的人姓钟名馗,是天子封为驱魔大神的,领着一个司马、一个将军、三百阴 兵。老爷要除此恶鬼,猜想非他不能。老爷这边差人同小人去请来可也。”县尹大喜, 赏了地溜鬼五十两银子,差了两个快手跟着地溜鬼飞也似请去了。却说钟馗打了讨吃鬼, 当时又是中春季气,金风垂垂,玉露零零,昔颜潜庵有诗为证:

春季风来不消纱,街头摇落酒旗斜。

那吟秋水的是:

金风满洒逗窗纱,燕子排空影欲斜。

说欺诈鬼骗了讨吃鬼与要碗鬼万两银子,与丢谎鬼两个均分,还怕讨吃鬼与要碗鬼 不肯断念塌地,用心令丢谎鬼归去,一面安设家小,一面丢上一个大谎,弄的两个讨吃 的讨吃,耍碗的耍碗。他与丢谎鬼到了南京,竟做起买卖来了。不想人虽如此,天理不 然,报应循还,一点不错。怎见得,有诗为证:

第六回 驱哄人反被人抠掐 丢谎鬼却交鬼偷尸

镰银棍不离耳畔,青铜剑只在眉峰。阿谁说:“俺抠死了欺诈鬼,与你何干?”这 个说:“俺奉了唐王命,专斩妖精。”阿谁说:“俺舒开十个指,大家胆战。”这个说: “俺舞着一口剑,个个心惊。”阿谁说:“俺和你谁走了,不算豪杰。”这个说:“俺 和你谁胜了,才算将军”。恰是:两家废尽百般力,试看何人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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