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池的唇边,渐渐绽出了一抹轻巧笑意。
那宫女双膝一跪,颤着声儿说了句“娘娘恕罪”,便膝行着退了出去,小脸惨白。
也不知畴昔了如数多年,她的娘亲可有摸透这口葫芦里装了何物?
“兰儿,你先归去安息吧。”沈大夫人催她,“娘内心闷得慌,去找你二伯母说说话。”
说罢,她便打发碧玉下去歇息了。
沈苒微垂了脊背,应了声“是”,小步退了出去。
夜里的安国公府极其沉寂,间或传来几声夏虫低鸣。二房那头有多少灯笼光在晃着,不知是哪一名主子还未曾入眠。月华清然,洒满天井,一庭月光如水光。
“怕就怕,大房那头改了主张,不筹算跟着太子了。”沈二老爷想到阮家那事儿,心底便尽是惑意。
沈大夫人垂怜地摸了摸兰池的脸颊,轻声道:“畴前娘也感觉太子殿下是个夫君,可现在娘不这么感觉了。”继而一叹,并未多言。
如此一来,她要如何和安国公府交代?在娶正室之前便纳侧妃,换做是楚京当中的任何一名贵女,恐怕内心都过不得这道坎。退一万步说,哪怕兰池安安稳稳地嫁了过来,今后也要在宫里被嘲得抬不开端来。
她的手得了空,便攀上男人的脊背去,渐渐摩挲着他的背骨。一末节、一末节,如抚易碎器物。待指尖掠过他尾骨处微微凸起的疤痕时,颀长的手指便悄悄一颤。
她是多么女子?怎会容得下侧妃?
他虽不晓得到底产生了何事,可本身好歹也是日夜守在乾仪宫的白叟,多多极少还是能猜到些的。事关天家颜面,河间王又与陛下豪情甚笃,陛下天然是会极力盖过此事。一个太子侧妃之位,又算的了甚么呢?
“这事儿,万勿对旁人提及。”沈皇后道,“便是你爹娘也不成。若不然……兰儿,你怕是拿不到姑姑的凤簪了,也做不成沈家的下一个皇后了。”
她眸光略显不安,戴着玳瑁鎏蓝护甲的手指胡乱地盘弄腕上手钏,收回叮叮铛铛的脆响来。
沈二老爷沈辛殊闻言,微一蹙眉,道:“再说罢!如本大哥正恼着,一时半会儿也不肯去办这事儿。”
看她如此笃定,沈大夫人一时无法,只得摇了点头。
“你这伤……”兰池唇边的笑容垂垂隐去了。
说罢,他如来时普通,面带寒意地出门去了。
沈大夫人一怔,立即想到陆兆业与阮碧秋趁着寿宴之时在府里拉拉扯扯的事儿来,顿时心有不快。她定了定神,谨慎说道:“你浑说的甚么话?太子殿下乃是人中璧玉,又岂会非你良配?女儿家,还是少逞些嘴上之利才好!”
这话说到了沈皇后内内心,她顿时唉声感喟了起来。
他说罢,兰池就听到“哗啦”一声响,仿佛是他丢了手里盛满了水的木桶。
“你出去!”兰池道,“脚步轻点儿,免得吵到了绿竹,转头又把我娘招来。”
来者乃是乾仪宫的宫人,他与陆兆业私语几句,陆兆业随即面色一变。
顿了顿,沈大夫人愁着眉眼,又道:“如果你真要嫁世子爷,也不是不成,只是你爹那儿……不好说。你也晓得你爹的脾气,旁人向来劝不动他。”
沈苒被嫡母抉剔了几句,却嗫嗫不敢多说,只是更细心地替她捶腿。
待那宫女退出去了,沈皇后这才柔了嗓音,转向兰池,道:“你姑姑与德妃,畴前但是再要好不过。”沈皇后的视线微微一翕,面上浮出追思之色来,“姑姑与德妃娘娘同年入的宫,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了。只可惜,天妒红颜……”
听到她这般说辞,盘腿坐在榻上的陆麒阳失了笑,低声道:“白白嫩嫩?我又不是小女人,何必讲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