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漫不经心的笑着,随口打趣,凤伶却微红了娇靥,长长的睫毛高压着眸子,波纹微漾,轻声道:“那便……多谢了。”
“凤伶女人?”
“回长安后,还将来得及向女人道声谢。”隐去眼底一份惊奇,羿天上前来,坐到凤伶劈面,仅隔着一张案几,淡淡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激:“天子出兵万魔村,还是多亏了凤伶女人不辞辛苦赶回帝都报信。”
江山社稷危如累卵,她宁负祖宗欲保全凤家一脉的良苦用心,到了长安,若能窜改国运,自当极力而为!
决然不会以镇国公之女的身份,来宫中追求辅政女官一职,亦不会与元臻一样持续帮手帝王,抗佞臣,忠告切谏以振朝纲!
“元臻哥哥与我青梅竹马,他的恩师便是公孙伯羊。”
听她话里似有苦处,羿天不由得讶异:“愿闻其详。”
“小郎你可曾听过元臻其人?”
“现在朝局混乱,奸佞当道,毒害忠良,而暴君不仁,烽火苛税、饥荒瘟疫,更使得民不聊生!”
紧握着画轴的素手,严峻到颤抖,凤伶屏住呼吸,成败在此一举般的,猝然将此画一点一点地展开,完整铺展在他面前后,她深吸一口气,指着画中人道:“凤女欲嫁之人,恰是画中之人――皇宗子,珩殿下!”
羿天反倒一怔:还当真是为了此事?!可眼下,他的处境已然非常奥妙,烦事缠身都得空兼顾了,那里另有这闲情逸致,帮人牵线搭桥拉拢姻缘?
“李氏江山,是时候,该换个新主了!”
-----------------------------------------------------------------------------------
元臻?提及此人,羿天只感受有些耳熟,仿佛是初来长安之时,外城坊市茶馆里,侃大山的茶客们在津津乐道着“金枝戏凤”一事时,顺带提及的一小我,十七公公也曾顺口提到:晏公保举给天子的一个青年才俊,名为元臻,乃是谏官,后因豢龙逆贼一案,直言进谏,言辞狠恶,冲撞天子,雷霆大怒之下,晏公也没能保住他,被拖去北宫门刑台凌迟正法!
“哦”了一声,羿天打趣似的随口回道:“当日同乘马车内,我曾劈面承诺凤女人――只待万魔村一事水落石出,这月老我便当定了!现在该是我践诺之时了吧?”目光稍转,留意到她手边卷放的画轴,便想到了初入长安之时,月老庙外,她买了他一幅画,恰是月老牵线图。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凤伶也不着陈迹地收敛了冲动的神采,斟一盏香茗递上后,温婉而笑,“本日邀丁公子来此,倒是有一事相求。”
一纸婚书火中化为灰烬,在刑台之上祭奠元臻亡灵之时,她曾洒酒发誓:
隔着衣袖,他握了握手腕上一向佩带的那条七色盘扣手链,内心铭记取村中亲人们的名字、铭记取这些仁慈的人们是如何惨死的,固然林昊然已死,真正的万魔村水落石出,但,知名村仍扣着“豢龙逆贼老巢”的罪名,冤情不得昭雪,而形成血案的本源,确切在朝廷,在天子!天下不宁,一村尚且如此,如何还能期望乱世承平、百姓安居乐业?
一纸画像跃入视线,羿天脑筋里“嗡”然一响,神采猝然板滞:那人,不就是他自个么?!
“元臻哥哥,死得不值!”凤伶眼中盈泪,脸上一片湛然之色,语出惊人:“六合不明,暴君不仁,天下大家可反之!”
凤伶目泛异彩,凝目在对坐少年身上,在他震轰动容的目光中,她那清雅婉约的面庞上,缓缓展开一朵独特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