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他晓得便是!”蓥娘苦叹,“这是本宫当年亲手酿下的苦果!孩子何其无辜?阿宁还不懂事,不晓得左氏让她做了甚么,你我便将此事瞒下,先叫左氏对劲一阵,过了彻夜,她便永无翻身之地!”
“谁说阿蓥无子嗣?”匡宗开口,如同幼年时普通,唤她的奶名,“你已为朕生过一个皇子,珩儿是皇宗子,朕早就成心,要立长!”
皇宗子珩虽带着平军中乱象、剿万魔村的功劳,回到长安宫城来了,三皇子李璀却也不遑多让,领兵在西北边疆平乱的他,眼看也将近返回帝都了,若他此番立下军功,平叛得胜顺利返京,在朝廷众臣心中的声望就会大大晋升,在其父皇心中的分量也会与日俱增!
“娘娘——娘娘——”
蓥娘衰弱一笑,眼中噙泪,“太医所言,圣上都晓得了?”
蓥娘不会健忘匡宗在九年前曾赐与她的承诺。
“珩儿若能安然返来,朕便下旨立他为太子,如何?”
旁人或许不知:匡宗为嗣王时,因亲王府邸一奶娘的干系,偶尔结识小他十多岁的蓥娘,蓥娘髫年既已出落得水灵聪明,又喜骑射,曾誓词将来要嫁于大豪杰,更经常被匡宗载于马背,随其游猎,因聪明工致、又胆识过人,深得匡宗爱好,引为红颜知己。
蓥娘一怔,突然凝眸看他,“圣上的意义是……”
“臣妾谢皇上隆恩!”
连德妃分娩期近,也留不住圣心,大家都看出来了:匡宗改正视贵妃再次怀在腹中不过4、五个月的皇子。
“君无戏言!”
在玉案一侧菱花镜上,烛光折射,投影此中,蓥娘恍若顾影自怜,心中有一道伤痕模糊闪现,那是九年前的一桩旧事——
“臣妾怕是再也没法为圣上延一子嗣……”蓥娘哽咽着,梨花带雨,病容当中透出别样的美,“圣上可会是以……嫌了臣妾?”
凝目于纱笼的橘红光焰中,蓥娘唇角一颤,出现缕缕苦涩悲惨:在这后宫与左氏斗来斗去,到头来,竟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了局——左氏落空了亲生儿子,而她,则被亲生女儿下毒,失了再度怀上的腹中胎儿,此生,不得再怀孩子!
俄顷,匡宗挟风声疾步而入,吃紧坐到蓥娘玉榻前,按住她的双肩,制止她起家拜见。
蓥娘趁机将小公主带回快意宫来养,匡宗也是恩准了的,说皇后乃一介毒妇,教养不出个好孩子,又感慨于蓥娘气度刻薄、仁慈,连害得她落空了皇宗子的左氏之女也愿养来善待,还允了她为小公主起名之事,御笔赐封:宁然公主!
“如何?可有好些?”匡宗可贵放缓语声,定睛细瞧蓥娘面色,眼底几分愠色,“这宫中的太医实是无用!”
“祁王……哼,真是自作孽不成活!”红唇轻启,一记嘲笑弹出,蓥娘柳眉高挑,忧色盈上眉梢:圣上彻夜倒也忙得抽不开身了,方才获得动静,掖庭内狱看押的逆贼中毒暴毙,李戬这一死,完整断了御前提审这一环节,还未详细查问万魔村一案的匡宗,顿时勃然大怒,不但命人将内侍省寺人总管佘公公褫衣廷杖、打了个半死,还将相干人等一并下狱重罚,更命禁军统领戚中元率兵突入祁王府邸,将方才回府的祁王李玑连夜带回宫中,押到御书房,瑟瑟颤栗地跪在暴怒的父皇面前,硬着头皮接管怒问厉罚。
门外来一小寺人,急报:“皇上摆驾快意宫,已入宫门!”
后宫娘娘的气势,向来是此消彼长,容华宫此番受挫,德妃这么多年来谨慎凑趣阿谀所得的一点圣上恩泽,怕是保不住了,李玑为图一时泄恨,而在掖庭内狱摊上这一桩祸事,惹怒父皇,期近将东宫立储的紧急关头,一旦得宠,无异于在迈向东宫的脚尖儿上磕着了一个绊子,还没迈进门里,就要摔个鼻青脸肿,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