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羿天撤销了持起筷子大快朵颐的动机,肚子里饿得慌,他偏就忍住了,连酒水也一滴不沾,只坐在那边,沉默看着仆人家好一番惺惺作态。
“想必……你已晓得我是谁了。”李炽撩起眼皮,托腮看着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神采里,不经意流出几分诡异之色,猝然问道:“我看你也有几分面善,恕我冒昧――你我是不是曾在那里见过面?”
从俘虏变成他的喽啰,就能活下去!当然,喽啰的职位极低,与他招揽在麾下的谋士妙手的报酬,有着天壤之别。
一方若为赢家,一方就得落败。――此番,怕是要赌命争胜负了!
一阵轻盈的行动响动。有人正沿着石阶走到地下樊笼。
耐烦的等候着。
一句话,奇妙应对。
“另一种呢?”客人一问,李炽反而高低打量着他,勉为其难地答:“赢家!”
喀啦――!
一只老鼠“吱溜”从墙角蹿过,席地而坐的他,敛容垂目,如同老衲入定,沉住气,在冷静等候着……
羿天被看押在了这地下樊笼里,内里死士重重扼守,里头阴暗沉闷,一人孤寂地独坐铁笼中,铺了一地的稻草杆儿让囚徒挨不着冻,倒是脏兮兮的,散着霉变的臭味。
羿天忽眨一下眼,眸中漾起笑波:“自我分开长安进入贵宝地,这一段时候,公子不是彻查过我的来源了么?”
在见到陌生人进入后,那头狼的喉头转动着闷闷的低嗥声,利齿咬磨,稍稍立起后腿时,李炽搭在它脑袋上的那只手就轻拍一下,它嘴角咬肌的颤栗频次才略微和缓了。
“公子望闻问切,是要给鄙人看病?”羿天始终是安闲淡笑之态,却让仆人家莫名有几分窝火,总感觉面前这位客人反在乱来仆人,四两拨千斤的、三言两语带过,令人套不出半句真相。
踏进锁龙阵的阵眼,遭受埋伏,半点儿都没有抵挡,被劲敌合围擒下后,他被关押在万籁村这座隐蔽的地下樊笼里,足足一个日夜了。
锁链当啷晃响,囚笼铁栅栏中间的门锁被翻开,门外站着一个面色冷峻、眼神松散的玄衣男人,冲关押在樊笼里的囚徒冷声叫喊:“公子要见你,出来。”
少年身上勾人的奇香,模糊飘来,李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奇道:“你这体香,是与生俱来的?还是……”
体味变了,变得不似它所熟谙的气味。
“把握别人的存亡,这类感受让你非常享用。”羿天终是答复了,答的倒是对方的感受。他自是能听出对方是在警告本身:他的生杀大权,已然握在别人手中,若不从速溜须拍马献几句美言,让仆人家欢畅欢畅,小命可悬乎着!
不知为何,看到李炽圈养的这头狼,听到闷在狼喉头的低嗥声,羿天心头忽有一种非常的感受,竟然有些坐不住了。
竹舍水榭,清幽高雅。
“如何?想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客人不举筷,不吃菜也不喝酒,李炽不怒反笑,出言相激:“到我这里来的,只要两种人能够活下去,一种是――”顿了顿,他拍拍身畔那头狼的脑袋,如同拍着一颗狗头,龇牙笑道:“喏,就像它一样,认我为仆人,由我豢养着。”
阁楼门窗糊纸,竹质屏风,高雅清净,隔间里两个蒲垫一张案几,长形矮桌两段翘卷,乌黑锃亮,与白瓷儿碗碟相衬,吵嘴清楚,好像仆人家癖好的棋子之色,――客人迈入其间,抬眼可见四壁挂的一幅幅仙家对弈图,另有几幅上古残卷里临摹的“天局”残棋。
羿天定睛看他,细心回想一番,而后,微微点头:“未曾。”
旬日大限的最后一日,羿天被带到了“万魔村”那位大魔头的面前,终究亲目睹到了阿谁让匡宗寝食难安、暗使军中猝起乱象的幕后始作俑者――万籁村内冬眠十七年的废太子李炽。在这里,他被麾下一众谋士、死士尊称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