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彼端,柳树成荫,枝头鸟儿叫得欢,委宛动听,在气候转暖,即将入夏之际,御苑到处都飘着花香,草木疯长,繁花绿叶装点,胡蝶翩跹,赏心好看。
北郊校场三百名精兵,集结结束,束装待发时,宫里头有一人也早夙起来,盛装打扮,唤宫人抬凤辇急往西内嬉馆而去。
一听苏嫔昨夜竟呈现在那边,蓥娘内心就稀有了:庆阳宫乃帝王别业,春宵美景之地点,修仪品阶的苏嫔,原是进御宫女,一夜侍寝、渍桂红膏于臂上,落下“风月常新”之印,且荣幸地怀上龙种,诞下一子,是现在的景王殿下,母凭子贵,才有现在的苏嫔,只不过此人道子手腕并不强势,一贯言听计从,显得脆弱无主意,匡宗早已将她抛于脑后,十几年未再临幸于她,她终是耐不住孤单,自个儿溜到庆阳宫候驾,怎就那么不利,被天子当作人肉靶子了!
“不过,圣上没有依他所言、让他去射庆阳宫琉璃瓦上的那朵小花,而是增加难度,让他做一件天底下无人能做到的事!”
“正如娘娘所想!”佘公公臂弯里垂搭的拂尘一颤,略显冲动隧道:“昨夜西泠宫内,丁小郎当着圣上的面,遥指庆阳宫方向,让圣上赐赉弓箭,他能一箭射下庆阳宫琉璃瓦上一丛杂生的草尖儿开出的一朵不着名的小花。”
内心头揣摩着事儿,蓥娘口中却道:“阿宁现在也在路上了。”
“真本领?”小巧心窍儿一动,蓥娘模糊猜到了,“领兵将帅不过乎十八般技艺与兵法韬略,圣上重武轻文,特别看中一身本领的武将之才,丁小郎莫非要在圣上面前耍把式?”
匡宗又“嗯”一声,“凤女果有过人之处,此举,便是想让朕看看――她够不敷格给朕的皇子当正妃!”
蓥娘眸光略扫,瞄到一朵烂漫枝头的春花,笑得舒畅:“苏嫔昨夜插在头上的金钗,都雅么?”
蓥娘流目笑睨,也不接这话茬,只道:“镇国公之女随晏公一道去了。”
如若不是那次不测,凤女当机立断,勇于冒大不敬之罪冲出来见驾,只怕匡宗眼下还未见过这个小女子,光是礼官举荐上表、内臣通报、天子恩准、内侍宣召觐见,都得绕上好大一个圈子了。
“昨夜庆阳宫小窗里亮着烛光,敬事房管事儿的说,是苏嫔在那儿等天子龙麝末香的箭,圣上就遥指小窗里的人影,让丁小郎开弓,射她发髻上斜插的金钗坠挂串珠中间的那一粒玛瑙珠子,射不准就以刺客名头按下罪行,五马分尸夷三族,射准了就借兵给他,君无戏言!”
“苏嫔胆量小,可不经吓。”龙麝末香,那是天子的风骚箭,后宫在门外栽花无果的女子,可每天夜夜痴盼着龙麝末香之箭,一想到苏嫔昨夜竟等来那么一支要命的箭,蓥娘只觉好笑,红艳的唇、含着笑问:“丁小郎也承诺了?”
蓥娘会心一笑,与他一道极目远方,悠然一叹:“此时现在,他已领兵解缆、分开长安了吧?”
匡宗当即承诺:丁小郎如有真本领服朕,定是武将之才,莫说借兵,入朝为官亦无不成!
那定力,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那小子够胆魄也够刚毅,当时连一旁的主子们都看得汗如雨下,佘公公严峻得要死,只要丁小郎自个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委实叫人佩服:“真是工夫不负故意人哪……”
靶场内氛围有些不妙,蓥娘大老远就能感遭到天子肝火滚滚,摔了弓又“咔嘣”折断箭,却将断箭攥在铁拳中,看模样,胸中肝火还没宣泄出来,这当口主子们都不敢凑上前去,惊骇成为暴君的出气包。
“抖?那可如何叫人射得准?”蓥娘伸手摘下枝头那朵小花,顾恤地看了一眼,手指一拢,毫不包涵地搓碎在掌心中,风吹过,花瓣寥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