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打了个激灵,如遇救星,他竟伸手抱紧了皇叔大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悲声哀嚎:“皇叔救我!救救我――救救侄儿――!”
李炽哭着恳求,匡宗却决意将他留下。
匡宗上前几步,一把揪住李炽的衣领,拎小鸡似的将人拎起,猛力摇摆。
话语微顿,李炽举目四望,在角落里找到身负重伤、昏倒不醒的李戬,看此人已被皇叔命令捆绑严实,却另有一口气在,他畏畏缩缩往皇叔背后躲藏,颤声接道:“他公然闯下大祸了!皇叔,您得救救侄儿,带侄儿分开此地吧!”
一声痛极了的惨叫,李戬眼底的狂乱之色稍稍褪去,仿佛方才复苏过来,认识到本身做了甚么,他惊骇地看了匡宗一眼,低头再看到砍入肩膀的天子剑,顿时神采惨变,踉跄后退几步,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闷头扑跌下去,轰然倒地后不省人事。
匡宗闷声不响、紧盯着他的双眼,看到他眼底的惊骇及乞怜,一如当年阿谁生性怯懦、一事无成的窝囊废,缩头乌龟!
似是复苏了几分,李炽目光垂垂有了聚核心,俄然定睛凝注在匡宗脸上,不敢置信地喃喃:“皇、皇叔?!”
“但在数日之前,李戬俄然赋性毕露,将我困锁地牢三日不露面,还近乎猖獗地说要与皇叔您决死一战!看他输红了眼,似是豁出去了,侄儿就知大事不妙,公然……”
匡宗面色一沉,不耐地蹙眉,一踹脚,将这窝囊废踢开,而后背过身去,折返龙雕战车时,冲将士一挥手。
“不、不要啊啊啊――”
咻咻、咻咻――
李炽惊骇哭号,连滚带爬往村道一侧逃去,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主动跑进了村庄。
“是、是……”李炽瑟缩一下,怯懦又不幸巴巴地吸着鼻子,抽抽搭搭道:“是鄂亲王之子李戬!”
“四年前他俄然来了万籁村,说是此地风景极好,他要借住此地保养身心,寻偏方祛恶疾,侄儿不疑有他,就由着他住下来,哪知、哪知他住在此地后,以修身养病为借口,暗中招兵买马图谋不轨!侄儿劝他,他不听,反倒变本加厉!侄儿见势不妙,想逐他出村,却遭他囚禁……”
遭人连拖带拽地、扑倒在暴君面前的李炽,昂首时竟是满面血污,左边脸颊刺字,落下了一个乌青的“罪”字,嘴唇干裂,双目失神,神情颓废,松垮垮披挂在身上的衣袍、被将士扯裂了衣衿,暴露着大片胸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受刑后落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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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十七年,再度相见,李炽从当初的缩头乌龟,变成现在打蔫的黄瓜,匡宗几乎认不出他来,瞪眼错愕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此人曾失落了三日么,如何就变成了这副德行?难不成是被谁抓去暴打了一通?
匡宗吼怒一声后,俄然抬手捂向胸下肋骨,――刚才,太阿出鞘,他暴怒挥砍时,不慎触发旧伤,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扯破,痛得唇色发白,心中更是恨极,刚要提剑再往李戬身上捅几个洞穴眼,却有将士急来禀告:
“百姓李炽已带到!”
如此废柴,留着又有何用?――李炽声声要求,涕泪俱下;匡宗眼神淡然,嘴边不屑的嘲笑。
这个窝囊废即便曾为太子,眼下这幅德行,莫说企图帝位了,人前走一遭都会招致冷眼耻笑!压根儿就不具威胁!量他也没有胆量造反!
鄂亲王府休想逃过砍头之罪!饮其血、食其肉,方能解恨!
匡宗这才收剑,回身望去。
李戬发癫地笑个不断,此番言行举止,瞧来却不大普通,暴君挟杀气仗剑逼近,杀机迫在眉睫,他竟浑然不觉,两眼充血,神情狂乱,披头披发号令癫笑,像是丧失了明智,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