蓥娘只是摆摆手,让沲岚平身,反倒冲女儿蹙眉感喟:“你呀,总这么我行我素,不让你去涉险,你偏偷溜出宫,这回可好,刻苦头了吧?”
就在娘娘怒叱声刚落,大殿外头民气惶惑之时,殿内却突然爆出几声大笑。
听听这话,的确比劈面甩人一个耳光更加的热诚人!
“谁在发笑?是不是阿宁返来了?”
“可惜了……”伸手拦下愤然欲追的沲岚,宁然不愠不火隧道:“世子一身鲜衣,却缺了头上一顶冠,若不然,一准儿神情实足!”
刚才,她压根就未提及赐婚之事,只是旁敲侧击想探探此人丁风,看到底是何人被圣上指为驸马,这小子却装傻充愣,决襟曲解她的意义,反过来连嘲带讽地挖苦嘲弄她的女儿宁然,说甚么即便不是堂兄妹,也绝对不肯娶这么一个女子!
一听“鸡冠”,中间几个宫娥也忍俊不由,“扑哧”喷了笑:李戬头上如果顶个鸡冠,当真像极了一只神情活现的公鸡!
宁然眸光微闪,只觉此人过分张扬的神态举止,如同鼓涨着圆溜肚皮的井底蛙,饶是他眼神逼人,她却感觉有些好笑,半幅面纱上,眉眼弯弯,似笑非笑的神采一露,不知怎的,竟激愤了李戬,他瞪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拂袖就走。
蹬蹬的脚步声逼近,幔帐骤掀,从殿内大步而出的李戬,与留步在幔帐外的宁然,冷不丁打了个照面,李戬仿佛怔了一怔,宁但是凝眸细心看他,见这位年方十九的王府世子果是一派倨傲神态,少年锐气张扬,锋芒毕露,看到她时,眼神就锋利得如同要射出无形刀刃般,那种咄咄逼人的倨傲之态,甚不讨喜。
瞧他方才分开时的神态,活似斗鸡场里赢了一个回合的至公鸡,只差没抖抖素净羽毛、竖着鸡冠打鸣几声。
李戬“哈哈”笑着,拂袖而起,道:“如此甚好!告别!”话落,扭头就走。
杯盏碎裂,侍女们蹲在那边,忙着清算,贵妃娘娘则肝火未消空中窗而立,听得脚步声垂垂移来,才转过身,看到女儿返来了,蓥娘面色稍缓,体贴之情溢于言表:“阿宁,过来,让母妃看看你额头上的伤。”
“娘娘,是奴婢渎职,让小主子受了伤……”沲岚疾步奔来,跪倒在主子面前,自责不已。
停滞在幔帐外的宁然,顿时听出殿内发话诘责之人,恰是母妃蓥娘,那微愠的语声,仿佛在强行压抑心中肝火。
“世子此言何意?”
宁然上前,抬手揭了面纱,冲母妃娇憨一笑,自但是然地透暴露小女儿撒娇之态:“宁儿这伤并无大碍,您看,疤痕都未落下呢。”
“娘娘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懂?”殿内的高朋回话时的语声清澈而高亢,心性仿佛非常倨傲,竟毫不客气地反过来诘责贵妃娘娘,“刚才,戬儿已把话撂下了――宁然是您的养女,照理来讲,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着娘娘的面,戬儿确也不该提那句‘宁见阎罗面,不睹帝姬颜’,但这传言,娘娘不也早有耳闻?即便我与她不是堂兄妹,这驸马头衔,戬儿也担待不起!娘娘若要再问,戬儿只一句――就算去娶豺狼娶豺狼,本世子也绝对不会娶您的养女宁然!”
“一顶冠?”沲岚一愣,却见小主子狐般滑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芒,轻笑道:“鸡冠呀!”
帐帘挑起,宁然走进殿内,见设席的大殿灯火透明,宴席摆开,却连筷子都未挪动分毫,满桌子的甘旨好菜动也未动,只要娘娘面前的酒盏掷落在地上。
“公主?”顿了顿脚步,李戬夸大地举目四望,问道:“在那里?”而后又瞪了宁然一眼,他嗤之以鼻:“本世子只看到个连脸也不敢暴露来的人!既然没脸见人,就别怪旁人看不到她!”语毕,大步迈出此殿,头也不回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