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密不通风,暗夜里不掌灯,再好的眼力也看不清楚茶几上摆的那局棋,说是“看”,切当地讲,他是在摸,棋子如磁石般紧密贴在棋盘上,纹丝不动,王冕已然将窥测来的棋路熟记于心,而后,重新摆出来,摆的棋盘,与他口中“龟孙子”李炽布局的棋路,涓滴不差!
“要不是当年我让你接办金矿,阿谁龟孙子能重视到你么?能猴急猴急地来拉拢你么?你俩要不是一拍即合,你到现在还在荒蛮之地守着烽火台回不来呢,哪能荣升兵部尚书一职?”客人瞟他一眼,非常瞧不起人的眼神。
白天,李炽偕侍从泛舟江心撒网捕鱼;入夜,却有一人在一间暗室当中,悠然得意地低吟。
“送礼的都挡在门外,硬塞出去的礼品也都退归去了,我这两袖清风的,没让你喝白水就算不错了!”鼻子里“哼”一声,王冕扭头负气似的不去看那位“真仙”,目光却定在了正墙挂的那幅画上,那但是石谬传人石中徕的手笔,看那骏马奔腾的澎湃气势,好画啊好画,这份礼他那里舍得退归去?
“让本真仙破那龟孙子的局,易如反掌!”
只是,方才这吟咏之声,却不是出自其间仆人之口,其间没有窗格,一门紧闭,深夜里也不掌灯,沉闷而略带奥秘的暗室氛围满盈,室内一缕茶香升腾,茶座摆布两侧,搁置僧侣或道人打坐时的蒲垫,两小我面劈面地盘膝而坐。
宾主相对,其间仆人果是一员武将,劲装打扮,体格威猛,坐在那边气势沉如山岳,一双老鹰般锋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光芒,正紧紧盯住坐在本身劈面的那位客人。
“不破不立,这是――杀局!”
“我呸!四年前的你,还不是被他给吃得死死的,人家不过是给你布了个局,你就一脚踩下去拔都拔不出来!跟头栽大了,还改不了你那臭脾气,你吹、再吹!谨慎风大,闪了舌头!”
升官搬新房,溜须拍马来送礼的朝中官员自是很多,那些个金银俗物,他确切都退归去了,但投其所好的礼品,包含一些解解馋的土特产,他倒是大手一伸,全收了。
“陈年旧茶叶,本真仙可贵来你这兵部尚书的府邸,尚书大人就没有好茶待客么?”来客答非所问,反倒抱怨仆人家待客不周。
五根手指微微伸开,那位“真仙”闭眼探摸棋路,敏感的指腹精准而清楚地抚摩过每一枚棋子,仰仗这几年用心研讨博弈之术,他从门外汉到现在精通对弈,可没少操心血,筹办了四年之久,彻夜,倒是他第一次触碰到李炽精美而高超的棋路。
密闭的暗室空间里,既没有一丝风声,也没有青云可观,恰好室内之人另有这闲情逸致,吟咏“风云”,叹人愁嫁。
“吝啬鬼!”来客也不嘴硬,端盏回敬一句:“你家?你才升任尚书一职,阿谁武霸王就豪放地赐了尚书府给你,燕徙之喜,多少人给你送礼,本真仙今儿早晨想喝梅家坞的龙井!”
来客体型偏瘦,一袭寺人长袍宽松地搭着,坐在那边怡然得意地端盏喝茶,吟咏之声便是出自此人之口,黑暗中看不清此人面孔五官,只听得那吟咏之声异于凡人,阴柔绵细,略带阴阳不调和的感受,清楚是个寺人。
武将多莽汉,恰好这间暗室中心,安插了茶具,好像茶馆内的斗茶器皿,一应俱全,平增几分情调。――精通兵法韬略的武将公然是刚中带柔、粗中有细。
书架上那些兵法古籍,令人脑海里顿时浮出帐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一名兵法名家的姿势,此人不但谙练兵法,更是久经疆场、铁骨铮铮的一员武将!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冕额头上滴落的汗珠,“啪嗒啪嗒”在茶几上构成一小滩水渍,垂垂蜿蜒到棋盘边沿时,俄然,他听到探手摸着棋路的“真仙”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