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不似楼挽裳常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在贩子当中自是见过永乐侯是如何飞扬放肆的,真真让人想不到他另有如许的一面。她在一旁看到了小侯爷巧嘴卖乖的这幕,心中大惑,莫非这世上真有人能假装地如此之好么?并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果是真的,那未免太可怖了些,她得找机遇好好劝劝蜜斯。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腾”的一声,是萧盏跳了下来,他绕开面前的楼挽裳便径直往门口走去,伸手掀帘笼的时候回身说道:“我原觉得婉姐姐生性宽和良善,不似那些俗人,没想到我竟也错看了你。”
少年美如冠玉,眼中是毫不讳饰的炯炯目光,只是身量仅到她肩头,瞧那模样清楚就是个孩子,如果真当作弟弟对待也何尝不成。楼挽裳本不如何情愿的心忽地软了下来,由衷笑道:“我来迟了,阿盏莫怪。”
“姐姐说的是!”
楼挽裳写完最后一笔,将紫毫搁在笔架上,低头敛了敛衣袖,方抬眸看他,笑意嫣然。
只要不是出去寻那些狐朋狗友,定国公佳耦倒是乐见其成,就连楼挽裳本身也变得欢迎他的到来。本来她住在偌大的别业里并不感觉沉闷,可萧盏常来看她以后,仿佛给她的糊口带来一丝明丽的色彩。
“侯爷说得是,部属多嘴了。”那男人拱手赔罪,心下惊奇。他虽是刚被调配到侯爷身边保护,却也晓得他打动易怒的性子,但是这会儿又如此保护楼氏女,可见是真的感激人家了。
她是家中长姐,对待弟弟mm很有耐烦,此时风俗性地说出了体贴之语。
楼挽裳心想这孩子倒也重义,忙虚扶他起家,着语蓉接了他的礼品,笑道:“这礼我收了,只是你不能动不动便拜我,当真折煞我了。”
萧盏对上她暖和的目光,当真道:“这又如何,你我是姐弟,别说要我拜你,便是你恼起来要打我骂我全都使得!”
堂屋里也烧上了炭炉,比内里和缓很多。
美人之以是称为美人,当真的侧颜便足以倾城。她目光安静,蝶翼似的睫羽悄悄扇动,鼻尖挺翘,红唇饱满,脸颊清润丰腴,偏生下颌尖尖巧巧。萧盏一时又看得呆了。
楼挽裳边走边将前几天的事情给她讲了,临了又道:“我原觉得不过是孩老练语,做不得数,没想到还真来了。”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阿谁略有些呆愣的小少年,唇边不自发地溢出一声轻笑。
他睁大双眼,不成置信地看她半晌,直将她看得心虚,方眯起眼睛靠近了她,薄薄的红唇似刀般锋利,缓缓吐出几个字:“本来姐姐真是这般想我的。”
萧盏对劲地点头,不再说了,只是内心也确切有些许暴躁,便丢开手里的瓜子,几步走到门口,掀了帘子往外瞧,适值瞥见游廊下款步而来的楼挽裳,心中大喜,雀跃着迎上前去:“婉姐姐!”
萧盏听她果然换了亲热的称呼,笑容也愈发光辉起来,“我虽笨拙,却也知女子梳洗打扮万分烦琐,何况我又是冒昧前来,怕是滋扰了姐姐,还怎敢怪姐姐来迟?”
谁料他听后反而将脖子一扬,“哼,姐姐也学那些人唬我!定是感觉我惫懒恶劣、笨拙不堪!”
冯嬷嬷被蜜斯的笑意惊了下,想说的话也咽了归去,低下头去只道了句:“蜜斯细心脚下。”
既是见外客,楼挽裳这般披头披发定是不当,语蓉手脚利落地为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头上簪着的一对儿翠蓝蝶花吊穗钗与身上的蓝色百蝶穿花云锦衣裙相映成趣,端庄风雅又不失少女的清丽。
他坐在案上刚好与她同高,两人之间的间隔不敷两寸,他呼出的气味扑到她脸上,让她连连后退,发觉到他语气中似有若无的一丝冷意,心中也是悔怨不已,不由垂了眼眸,低声道:“是我眼界局促,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