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洗车”酒吧遇见秋水,第一印象是他的眼睛亮得不平常。
我曾经策画把我老婆教养成个荡妇,如许就能合法地摆平脑筋里的阿谁淫坯。我网罗了《肉蒲团》《快意君传》《灯草和尚》、印度的《爱经》、亨利・米勒的两个“回归线”、英文原文的《我的隐蔽糊口》《芬妮希尔》《尤利西斯》《查泰莱夫人的恋人》以及新近几期的《阁楼》。我老婆英语说话文学科班出身,英文、古文的功底都不错。几次逛红桥旧货市场,我敛了些秘戏图和瓷质的秘戏玩偶,前前后后、左摆布右,各种姿式都有,旧货估客讲这是古时候当心机卫生课本、教具用的,女人出嫁之前,妈妈从箱子底翻出来给女儿看,免得甚么都分不清,让亲家笑了去,说没有大户人家的风采。但是想想只是想想,我把统统网罗的质料都锁进公司的保险柜里,同我的假账和黑钱放在一起,表现类似的性子。
“洗车”是我常去的酒吧之一。“洗车”在工人体育场东门靠南一点儿,本来真的是一个洗车的处所。等着洗车的人想坐坐,喝点儿甚么,聊谈天,厥后便有了“洗车”酒吧。如果从工体东路畴昔,要上一座桥,过一条沟渠,穿一片柏树林子,挺深的。酒吧用红砖和原木搭在本来洗车房的中间――洗车房现在还接洗车的活。酒吧里是原木钉成的桌椅,砖墙上铆满天下各地的汽车车牌,给人仿佛是国际偷车贼俱乐部的感受。来过酒吧的人再到中间的洗车房洗车后,常会下认识地摸摸车的后屁股,确保车牌还在――起码我是。酒吧不大,稍稍上点儿人,就满了。气候不冻脸的时候,就把桌子支到外边去,屋外能够闻声流水的声音,闻到柏树的味道。
在一个处所待久了,不免会有几个脸熟的男人,都是薄命人。偶尔打打号召,一起喝一杯,各付各的账。如许的谈天很少触及相互的详细环境,不谈公司的进存销。
我走到他劈面坐下,我奉告他我常常坐这儿,他说“是吧”。我问他眼睛为甚么会这么亮,他奉告我他小时候总吃鱼肝油胶囊,他说他是学医的,他还奉告我他正在处置使某种环境下灭亡的人起死复生的研讨,触及多种空间、时候等等曾经猜疑过我的观点。他姓秋,叫秋水,与庄周《华南经》的一章不异。
幸亏另有酒吧能够喝酒。我喜好坐在“洗车”里一个牢固的暗中角落,要一瓶燕京啤酒和一个方口杯子,从角落里看得见酒吧里的各路人物。我感觉酒吧像个胃囊,大师就着酒消化在别处消化不了的动机,然后小便出去,健忘不该记得的东西。浸了啤酒,我脑筋里的畸胎思路飞扬。泡酒吧的日子长了,它垂垂变得很有经历。它的天眼辩白得出哪些是鸡,哪些是鸭,哪些是鹅,哪些是同性恋,哪些是吸毒者,哪些只是北京八大艺术院校来交友匪类的门生。吸毒的比较好认,他们的脸上泛出模糊的金属光芒,有些涂眼影、唇膏的想摹拟那种结果,但是不成能学得像。扮装品的光芒只要一层皮的深度,吸毒者的色彩从肉里来,从血里来,从骨头里来。同性恋不好认,没有一个牢固稳定的形式,常常会闹曲解。戴一只耳环能够只是因为本身欢畅,涂唇膏能够是率性的女友即兴而为,关头还是要看眼睛,眼睛里的媚态和体贴,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言。我悄悄坐在木椅子里,音乐和人声像潮流般在我脚下起伏,松柏、流水、香水、薯条和人气在我四周凝固,黏稠而透明。我像是被困在虎魄中的蜘蛛,感受不到大家间的统统强有力的东西悄但是至。实在这个天下也是个胃囊,我们在内里折腾,渐渐地消磨,最后归于共同的虚无――这个天下甚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