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后,湖心小院的阁楼上,少年的身影隐在阴暗当中。
他谛视着庄婉仪拜别的脚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暴露了思考的神采。
“我们这处院子是没有月例银子的,厨房的菜食,乃至是廷哥儿读书的物品,全都要朝上头叨教。原是要给廷哥儿购置些衣裳的,他却说归正也不出去见人,不如把衣裳换了书给他。”
在她抽书的那一刹时,清楚看到了廷哥儿面上,一闪而过的严峻之色。
很久,他在纸上写道:“这支笔写起来格外顺手,不知不觉就用坏了。魏先生说写字不能犯娇纵的弊端,要用甚么笔都能写出字来。”
“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 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
廷哥儿抓着那支笔,神情有些盎然。
仿佛方才的稚嫩、羞怯,都是一种假象……
庄婉仪心中悄悄考虑着,对此事要略加体味。
他单独居住在湖心岛,无人问津多年,能有个带着母性慈爱的女子体贴,他天然欢乐。
想到这里,便对那婆子道:“书是要读的,廷哥儿年纪还小,衣食供应也不能太委曲。他毕竟是三爷的儿子,有没驰名分都是。转头我让人送些东西来,你先给廷哥儿用着。”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也是,这书连扉页都没有了,廷哥儿哪能晓得是甚么书呢?
庄婉仪说着,目光斜斜一挑,朝书案上的烛台看了一眼。
“奴婢代廷哥儿感谢三奶奶!”
廷哥儿听了她这话,清秀的小脸上又现出了笑意。
那烛台明显是用得狠了,上头的蜡泪都糊住了台面,蜡烛也只剩短短的一截。
庄婉仪趁机同她刺探。
瞧这小院粗陋的模样,便晓得二十两银子,对廷哥儿来讲超乎可安排范围了。
不然溢开的浮毛就会带起墨汁,将纸面变得囫囵脏乱。
这明显是一本讲帝王政治的书,或者是记录汗青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