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柳从之闭目却没法入眠,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人不利了喝凉水都塞牙,这话是有事理的。
固然他们俩现在仿佛也说不好谁比谁不利,同是天涯沦落人,可谓呜呼哀哉。
薛寅坐在火堆旁,闻到烤鱼传来的诱人香气,不自发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咕作响。
可惜未能一夜好梦。
薛寅见到他手中装盐的小瓶的时候实在是匪夷所思,姓柳的好歹也是天子,金尊玉贵,但是看这架式,实在是……无所不能。
柳从之长年随军队行军,是在内行走惯了的人,薛寅病怏怏的出不了力,他就将统统事件都措置伏贴。从寻觅合适的居住之地,再到打理周边环境,生火,寻觅猎物食水,统统做得井井有条分毫稳定。薛寅整小我蜷成一团,歪着头看此人忙活,柳从之怀里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之多实在让他叹为观止,除了消灭兽类用的药粉,用以生火的火石,另有治小伤的金疮药之类,乃至另有盐――两人在溪边落脚,溪水结了薄薄一层冰,柳从之打碎冰层,捉到几条鲤鱼,打理好树枝一穿直接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柳从之说话向来留半句,他出身寒微,可不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蜜斯,君子远庖厨不假,但早在柳从之明白“君子”二字的意义前,他已经明白了最简朴的一个事理――不做饭就没饭吃。不过柳从之还真是很多年没有亲身下厨了,身上备调料同别的东西不过是一种风俗――凡事有备无患。柳从之看一眼薛寅,这么些年来,这还是他第一个门客。
走到这一步,他究竟还在追随甚么呢?权势?职位?可终究云烟过眼,只剩苦楚。柳从之明白本身的身材,也明白本身恐怕正一步一步走向灭亡,可他不能放弃,不能任由软弱的身材主宰他的意志,他也不能听任本身在病榻上了此残生,不然他治未酬、愿未了,闭了眼也不甘心――他本身清楚,他平生至此,凭的不过是两点。
柳从之吃完最后一口鱼,轻咳一声。他一共烤了三条鱼,薛寅吃掉一条,他却也只能勉强吃掉一条,已觉身材不适,胸口闷痛。他抛弃手里烤鱼,怔了些许,当时意气风发,可曾想到本日?就如当时初见薛寅,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这篡国之君能和薛寅这亡国之君……同舟共济?
两人是找了一个山洞歇脚,有柳从之在,又生了火,倒是不怕野兽。薛寅发着烧浑身滚烫,固然一点力量也无,但到底是不冷了,闭着眼就此昏黄睡去,恐怕他那烧得迷含混糊的脑筋也反应不过来,他竟然在柳从之面前如此放松,毫无防备。
可薛朝的最后一任天子没有给他下杀手的机遇。
这话得重新提及。
约莫半夜的时候,柳从之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睁眼只见天气乌黑如墨,但是远远能够瞥见山的另一头呈现了诸多火把,映成一条火龙。柳从之缩一缩瞳孔,皱起了眉,有人,并且人数很多!
薛寅拿着烤鱼冷静点头,鱼刚烤好,他不便利下嘴,故而只拿在手中闻,只觉香气扑鼻,整小我精力为之一振,一时也没那么头晕了,道:“你还会做菜?”
小薛王爷病了。
这薛朝亡国之君……还是年青,年青得像个孩子,如此不设防……柳从之浅笑着一弯眉,不过薛寅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呢?他如何没对薛朝亡国之君起过杀心?须知亡国之君,也但是复国之君,他皇位来得不正,给故意人多一个起兵的借口,便是多一个动乱的机遇。故而他携雄师北上围城,掌控实足,一开端怀的动机是,杀尽薛氏皇族,斩草除根。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朝夕祸福,两人刚出宣京不到一天,就赶上了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