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话。
这一份怠倦日积月累,和着体内旧患日日夜夜不断歇制造的痛苦,毕竟混成一抔碎冰,沁入他四肢百骸,消磨他那近乎钢铁普通倔强的意志,最后在这一场残虐的北风中,吹凉他一腔野心与斗志。
豪杰末路,传奇陨落,看在眼中,总生苦楚。姓柳的在惊涛骇浪里行了半辈子,好大名气,活得惊天动地,倒是要死得如此寂寂知名?那他还不如直接冲上去补上一刀,砍完了事,还解了心头大患,合该弹冠相庆。
刁悍如老宁王,也会被困北化,郁郁而终。
现在,这么个无数次死里逃生,仿佛永久不会堕入绝境的人物,衰弱病笃,倒在薛寅面前。
这遍身伤疤,就是柳从之呼风唤雨十几年的代价,也是他所得功劳的印章。
柳从之衰弱地闭目。
一枚新月形的玉佩,年代仿佛非常长远,也非甚么贵重之物,却被柳从之贴身挂在胸前,约莫有那么一点来源。薛寅看了一眼,并不去动这玉佩,只埋头用心摒挡柳从之的伤势。
柳从之一怔,恍忽回过神,就见他面前那人浑身被缚,不得转动,倒是一名月国军人,见着两人,目中透暴露气愤与惊骇之色。
平生野心勃勃,欲壑难填,他爬得越高,想要的就越多,因而一向往上爬,爬得越高,路也就越窄,能够信赖的也就越少,想要把持在手里的却越多……因而当他回身,身侧已然空无一人,旧人已逝,前尘过去,来路莫测,危急四伏,休咎难测。
你不是柳从之么?
豪杰末路,传奇结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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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然没有柳从之那么夸大,但身上确切也带了抢救的东西。这瓶药丸是天狼给他的,算命的原话是“随便调的,归正吃不死,应当能拯救,你趁便给我尝尝药”。因而这瓶药薛寅一向没动过,不过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吧。
薛寅一面喂药丸,一面想,死了也是你的命数,小爷已经仁至义尽了。
柳从之竟然要死了。
柳从之神采带一丝寂然,看了看本身痉挛抽搐不定的手。
#总感觉攻受仿佛逆了# #越写越不对劲的模样# #攻君你真的还好么# #点蜡#
柳从之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神情尚昏沉,不料那边薛寅瞥见他醒了已经猫一样猛蹿起来,“砰”的一下把中间一人踢到他面前,道:“你来问一下话。”
薛寅折腾半天,总算是弄得差未几,但等了几个时候,柳从之一向没醒,另有呼吸越来越微小的迹象。薛寅抱着膝盖打量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游移了半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
他长睫微动,薛寅忽觉他眼角有甚么在闪动,细心看去,倒是一滴泪,而后很快被残虐的北风吹得近乎固结成冰,挂在柳从之眼角,微微闪动。
头上悬剑,喉中含铁,如此度日,当然欢愉,恐怕偶然也……怠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