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因着头发没干,她便到许村长的书房里坐了下来。许村长正在书房里凝神定气写字,巨大的书桌上淋淋漓漓摆了一幅即将书就的宣纸斗方,但见满纸云烟、蛇掠虬枝。他写的是魏碑,录的是明人洪应明《菜根谭》上的一段笔墨:帘栊高敞,看青山绿水吞吐云烟,识乾坤安闲;任乳燕鸣鸠送迎时序,知物我之两忘。上官爱好书法,犹崇魏碑。魏碑体在气势上天然秉承了魏晋之风,那期间人们对待糊口萧洒不羁、浪漫旷达。魏碑那种不拘一格的汪洋恣肆和仿佛天成的古朴拙重,令人望之而脱俗,沉浸在无拘无束的誊写中你的内心天下会渐渐升腾起一种畅快淋漓的自在灵动。能够这么说,魏碑誊写的过程实际上是寻求性灵自在的过程。“写得太好了!”不经意间,上官卿云便看得心旌神摇如痴如醉,不由击掌轻赞一声。她有一种忍不住技痒而跃跃欲试的打动。实在小羽士早就发明了白领美人每晚都要临几张贴,或魏碑、或颜楷、或行草,通详确心察看,他发明上官副总在书法上已颇具成就。明天这个局就是专门为她而布。乃至能够说,自她住进桃树坪村委会的第二天起,这个局就已经设好,已经悄悄的在这儿等她好几天了。是以,不消她说话,他早已款款为她铺好了宣纸,捧着砚台在身边服侍。诗为心声,词乃言志,她想也没想便挥毫泼了下去。夕山掩映夕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绿杨堤下走,迟早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此乃北宋女词人魏夫人的《菩萨蛮》,表示了这位词风与李清照齐名的贵妇于深宅中后院中孤单哀怨之意。呵呵……又是鸳鸯、又是红杏出墙,有点意义了!小羽士内心一阵奸笑,点了点脑袋心道:看我给你灌点水洗洗脑袋。他援笔在手,刷刷刷三下两下便在另一张宣纸上一挥而就:“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存亡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次寒暑!欢乐聚,拜别苦,就中更有痴后代。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小羽士信手拈来元好问的古玩,似是在安慰她想开些、豁达些,又仿佛是在质疑:被人们称爱情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场场风趣的逢场作戏罢了。扫尾时却扎踏实实往她内心又放了一把盐粒子。统统的统统都在这类纸上的你来我往当中,成心之举、偶然之相,说是不说、不说是说,字在纸上、意在心中。是静影含香、红豆暗递,是欲将苦衷付瑶琴,欲说还羞、欲说还休。是执子之手、与子同游,是安步在亭台舞榭、流连于花间柳下……统统的统统全凭当事人当时其地的表情感悟,统统尽在不言中。看过他录的词,不知为何,上官的眼角酸得不可不可的,那种欲说还休、欲说还羞的强谦让她感到眼眶子涨得好难受好难受!她低着脑袋,不言声地从他手里抽过笔。小羽士见状,仓猝捧上宣纸砚台服侍,比李公公莲英总管还识相灵巧。上官闭上眼睛略一沉凝,香肩伏在案上一阵急动,南唐后主李煜的《乌夜啼》便跃然纸上:林儿谢了春红太仓促!无法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常恨水长东。呵呵……许钟乐得几近想大笑一场:连窝囊废李煜都搬出来了,可见你心中已绝望之极、痛恨之极,看俺小羽士如何给你脑筋里灌洗脑水!想了想,呵呵……俺就窜改窜改酸秀才许观的《鹊桥仙》来给你搭座鹊桥罢。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如果悠长时,如何不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