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冷静打湿衣衿,窗别传来丹姝的声音,“蜜斯,但是醒了?世子爷来府里给老夫人存候,已经有会子了,这阵子在笼月斋陪老夫人赏花叙话呢。因见蜜斯睡得正酣,老夫人叮咛不必唤醒蜜斯。”
流熏心头一阵彭湃,慌得不知如何作答,满心还在纠结,却被他一把揽去怀里,不容她挣扎,紧紧抱住她,仿佛那相互的心跳都清楚入耳。
流熏揉弄袖笼,细心打量那袖笼上绣得精美的丁香花结儿,唇角展露一抹笑意。这才是她重生一世要见到的,才是她该来的,该去的地点。或是命该如此!但此生,沈孤桐的命就在她手里。他要让这贱娼为他所作的统统支出代价,这为了一己之私为虎作伥暴虐的男人,她要让他自取其咎。
景珏。
“莫让雀儿惊了画中景,”他一笑,随便的端起她打扮台旁那半盏温茶,不顾她禁止抬头而尽,很有些寻味挑逗道,“这茶,味道新奇,但是叫-美人香。”
梦里,似看到牡丹芍药满园,分花扶柳花丛里走来一人,就那么远远的立在那里对她浅浅的笑,也不开口。
任命新科状元谢子骏为八府巡按下河南山东境内赈灾的圣旨颁到谢府那日,恰是世子景珏回京之日。
流熏突然惊醒,长喘了粗气,四下寻望。霞影纱的罗帐在风中轻摆,敞亮的日光透过轩窗洒在寝室地砖上,统统都是那么阳光,那么夸姣。可恰好她一闭眼,就又回到阿谁可骇阴冷的恶梦中。她紧紧握拳,深抿了唇,那股刻骨铭心的恨意蚀骨,令她心生惊骇。珏哥哥,宿世无缘,当代莫非就能成连理?她重生一世并不是为了再续宿世的姻缘,而是为了复仇,为本身,为孩子,更加了母亲,为谢府,更那些无端端屈死的冤魂。
“啐,贫嘴!”流熏嗔恼道,甩开他紧紧拉住她的手。
他悄悄扶正她鬓上的簪子,凑在她额头悄悄一吻,喉头里漾着极尽和顺的声音,“我已禀明母妃,待父王回府,就去宫里求太后做主,早日结婚。”
“大蜜斯,世子爷,”窗别传来丹姝的声音,挑个珠帘出去回话,“老夫人催蜜斯速速去后花圃,酒宴齐备在花圃含风水榭,就在等大蜜斯和世子爷了。”
她敛住心境,不去想那宿世的恩仇,缓缓转头,透出几分娇怯,却发明丫环们不知突然间都散去了那里?偌大个屋子里,只二人相对。
流熏面前被那亮白的日光刺得一阵眩晕,一颗心俄然提去喉头,措手不及般仓猝侧头掩面,惊道,“人家在打扮。”
闻听珏表兄就要回京,流熏欣喜得一夜未能合眼,熬到鸡鸣报晓,她已经倦意难支,丹姝劝她说,“蜜斯好歹睡一会儿吧。如果世子见到蜜斯双眼似乌眼鸡普通,眼眸红似兔子,且不说心疼,也要被吓呆傻了。”
话音未落,面前翩然一阵清风劈面,一袭银袍箭袖玉带矗立的他竟然绕过屏风如被风儿送至面前。
蓦地间,那花树顷刻不见,漫天阴云密布,暴风吼怒,她又立在了绝崖上。那缥缈峰的绝崖,无数次恶梦惊心,沈孤桐狰狞的脸颊奸笑着逼近她,阴沉森地说,“你早该想到,天下竟然有你这类蠢女人!”
流熏一惊,他来了!心头一慌,手中的胭脂掉落,错愕间,那双颧上的脸颊尚不及匀开,慌得她仓猝对外喊一声,“莫要出去,我在更……”
宿世此生,仿佛一场春梦,不知何时是梦,何时惊醒。
流熏用衣袖悄悄拭去泪痕浅浅一笑,心头反是有些模糊担忧,他来了,近在天涯,她却不敢去见他。
“内心有你,急于功成返京,一起快马加鞭,披荆斩棘,事事倒也有惊无险。”二人挽动手坐去榻边叙话,流熏四下看看就要叮咛丫环上茶,却被他一把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