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音传闻贺郎这番来源,固然惊奇,转而一想却又感觉该当如此,那样气度,天然不该凡俗,只那眼泪却落得更加凄惶:“贤妃如此受宠,元家风头正旺,莫说我卑贱之身不值贺郎护庇,我也实不肯连累他获咎权贵。”
先不提叩玉暗下如何策画作为,“拯救稻草”贺湛这时却也悄悄心急,颠末几日旁敲侧击察颜观色,他当然看破叩音对元三郎心存厌惧,不甘被其逼霸,是以贺湛心中也就有了一番策画,跟着来往渐多,贺湛进一步对叩音加深体味,判其虽无多少聪明机变,才调平平,却也没有妄图贪婪,不过是想求得安宁罢了,这更果断了贺湛心头那番设法,却未曾想,在他暗中指导下,叩音决口不提元三郎之欲,让他一时没有“插手”的机遇。
叩音只好令人备琴案。
贺湛当然也是一惊,蹙眉看去,只见一朱衣男人立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很多膀圆腰粗的大汉,而他本身,也是满脸横肉、大腹便便,再看五官,粗眉榻鼻实倒胃口,更可怖的是一目暴突无神,明显失明。
但是叩玉却并未让叩音落座,反倒携了她的手臂,两人站在院子里月色中窃保私语。
这日午后,高卧才起的贺湛按例遣人请来叩音,小酌一番后,贺湛正欲处心积虑引入正题,却被叩音抢了先:“闲饮无趣,莫若待妾琵琶佐酒如何?”
竟是宗室后辈?元三连忖可惜,他虽霸道,惯常不怕仗势欺人,却也没傲慢到敢将宗室后辈“强取豪夺”的境地,不过他见贺湛俊美不俗竟是人间少有,再者也不似那些自恃狷介的王谢后辈对他冷眼横眉鄙夷相待,竟是颇多殷勤……元三本来的满腹肝火顿时烟消云散,只不过还惦记取叩音入宫一事,才没干脆闲话,只听他“嘿”然一笑:“我道谁有那般狗胆,敢和本郎君夺美,不想倒是十四郎……既是自家人,我也不怪,不过十四郎,这叩音美人我可不能让你,及恩侯府倒也有很多貌美家妓,任由十四郎择选如何?”
叩玉嘲笑:“及恩侯都敢侵犯民妻,事情闹得这般张扬,天家置若不顾,更何况我等妓人,即便有胆去敲登闻鼓,也会落个诬告之罪……我且问你,你感觉贺十四郎如何?”
“莫非你真愿从他?”叩玉不由心急:“若换别人也还罢了,这位元三郎却暴虐残暴,听闻,便是他那正妻也常受笞责乃至遍体鳞伤,不幸那女子出身微寒,无所仰仗,当初也是因为貌美才被元三郎看中,这才多久,便厌之如仇!”
“雅士重才,粗鄙重色,可那贺郎仪表堂堂,如何也不似粗鄙,我这才猎奇。”“青襦”不平,待要再多说几句,却听门扉一响,便见叩音举步而出,这才没持续挖苦,微仰着脸带笑说道:“音娘,都知娘子让你事了后与她一谈,已经等待多时。”
“我哪敢妄图……”
哪知一曲未尽,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吓得叩音几乎拨断琴弦,待一回身,瞧清破门而入者,叩音更是面无人色。
“喛,这都接连三日了吧?此位贺郎要么往外游赏春光,要么踞室内喝酒,只唤音娘作陪,反对都知娘子不闻不问,可幸撤除那元三郎外,总算有人珍惜音娘。”一个发梳双环、身着青襦的婢女脆声说道,扯了一扯叩音身边使唤的小婢。
来者何人,无庸置疑了。
“元三郎那番逼迫,定要赎你归府,你这般迟延毕竟不是长策,我且问你,心下可有筹算?”
“我与你普通运气,不过为人打趣罢了,又能好到哪儿去?只不过,没有容色累人,反倒不被粗鄙狂浪惦记。”叩玉微一挑眉:“你既不惧死,莫若极力一搏,为那元三舍命,我实为你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