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瑾这位恶劣庶妹,十一娘本来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却在归家次日拜见韦太夫人时,才得知柳少卿不久前新添了庶宗子,生母恰是眼下卖力教养柳瑾的白姬,萧氏与柳少卿结婚多年,膝下却只要两个女儿,虽前后纳了三个姬妾,姜姬与姚姬也只前后产女,白姬应是柳少卿回京后才归入府里,却一举得子,韦太夫人天然心花怒放,因此这位庶弟既没交嫡母萧氏照顾,更不成能让生母白姬教养,而是由祖母韦氏亲身照顾。
也可贵她这般恭谨知礼,而不似姚姬那般自发得是。
当碧奴再一次将额头磕向一旁花架,十一娘忍不住轻推亲信侍女:“别硬撑,到一旁合上会儿眼,我本就要熟记过课,暂不需你服侍。”
而萧氏接下来另有不依常例之处,没从识字临帖开端,而要求十一娘不下笔而先会“看字”,用心察看帖上字形、布局、笔划,尝试体味精力,待有掌控背临时,再执笔,便是一开端写得不如对临工致也不要紧。
紧跟着白影一晃,竟是一人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仍举着那布偶显摆,一脸奉迎笑容,却非常警慎地表示吃了一惊又转惊而喜正要问好的碧奴噤声。
十一娘正筹算着此后如何更让萧氏顾重,却突听窗外一声响动,她不由一惊,狐疑有人窥听两人私语,目光下认识张望畴昔,却见窗棂处“跃起”一只布偶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另有男人掐尖了嗓子说话:“小娘子万福,仆向小娘子讨赏,就赏块枣糕可好?”
眼下姚姬虽被禁足,柳瑾却免不得晨昏定省,最后一日倒还哭丧着脸,闹着要见她“阿娘”,哪知第三日来无衣苑,就成了喜笑容开的乖孩子,不但在萧氏跟前有了几分端方模样,对待白姬更加仿佛靠近渴念起来,如此窜改,可见白姬很有手腕。
而与此同时,另有一荣幸之事,便是碧奴——十一娘当然判定萧氏待己是真慈爱,却也不敢忽视粗心,对于柳家内幕她并不如何体味,盖因当初,祖父就不如何甘心与柳家联婚。
更加可喜则是,十一娘之聪明的确超出预感,生字教上一回便服膺于心,娘子讲授文义,也只需一遍便能复述得一字不落,三日时候,便习完《千字文》,现在竟然已经学习《孝经》,就连一贯峻厉的娘子也是奖饰不已,十一娘却不自骄,仍然勤恳。
因为主母萧氏执掌中馈,琐事庞大,而十一娘“识字”过程又过于惊人,导致萧氏竟然抽不出太多时候教习生字,幸亏萧媪也识字,是以便由她先教记生字,待萧氏有了闲睱,再与十一娘讲授文义以及考较改正。
她没想到回京次日,萧氏就迫不及待要替她发蒙,摆在面前却并非眼下望族令媛们用作发蒙的《女则》《内训》一类,而是《千字文》,这实合十一娘情意,她原就对男女有别的礼规不觉得然,更不喜《女则》等束缚教条,这番不需装模作样再学一回,天然欢乐鼓励。
虽说眼下有士农工商为尊卑排序,商贾居末身份最低,但那些大商贾因为产业敷裕,与很多贵族官宦皆有来往,别说经常出入高门大户,乃至另有参与宫宴机遇,当年太后生辰宴,因京中富商李江海进献一颗东海夜明珠,光彩能比满室灯烛,让太后欣喜称奇,特地诏见李江海入宫赴宴,还赏了一宫人与他,白姬若真是印象中那富商之女,入柳家为妾倒也不算攀附。
十一娘悄悄点头,白姬能如此教诲柳瑾,可见并非大要对付萧氏嘱令罢了,而确是对主母之令至心奉从,也难怪萧氏用她辅理家务。
碧奴还欲推让,萧媪却排闼而入,明显是闻声了这对主仆说话,笑着说道:“小娘子这般年纪,便知体恤下人,公然良善。只小娘子固然勤恳,却也不消这般心急,娘子也叮嘱过,学业固然要紧,小娘子年小,也不能太累着,莫若也昼寝安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