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孩子,固然比青奴年记要小,平常看上去不免不敷慎重,却对十一娘极其忠心,聪明聪明又再出人料想。
眼下姚姬虽被禁足,柳瑾却免不得晨昏定省,最后一日倒还哭丧着脸,闹着要见她“阿娘”,哪知第三日来无衣苑,就成了喜笑容开的乖孩子,不但在萧氏跟前有了几分端方模样,对待白姬更加仿佛靠近渴念起来,如此窜改,可见白姬很有手腕。
她没想到回京次日,萧氏就迫不及待要替她发蒙,摆在面前却并非眼下望族令媛们用作发蒙的《女则》《内训》一类,而是《千字文》,这实合十一娘情意,她原就对男女有别的礼规不觉得然,更不喜《女则》等束缚教条,这番不需装模作样再学一回,天然欢乐鼓励。
碧奴还欲推让,萧媪却排闼而入,明显是闻声了这对主仆说话,笑着说道:“小娘子这般年纪,便知体恤下人,公然良善。只小娘子固然勤恳,却也不消这般心急,娘子也叮嘱过,学业固然要紧,小娘子年小,也不能太累着,莫若也昼寝安息一阵。”
紧跟着白影一晃,竟是一人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仍举着那布偶显摆,一脸奉迎笑容,却非常警慎地表示吃了一惊又转惊而喜正要问好的碧奴噤声。
只刺探之事,被萧氏察知始终不好,而傅媪、青奴又是萧氏亲信,十一娘也只好嘱托碧奴。
虽说眼下有士农工商为尊卑排序,商贾居末身份最低,但那些大商贾因为产业敷裕,与很多贵族官宦皆有来往,别说经常出入高门大户,乃至另有参与宫宴机遇,当年太后生辰宴,因京中富商李江海进献一颗东海夜明珠,光彩能比满室灯烛,让太后欣喜称奇,特地诏见李江海入宫赴宴,还赏了一宫人与他,白姬若真是印象中那富商之女,入柳家为妾倒也不算攀附。
“是被如妪拘束得愤怒起来,骂了一句狗杀奴,白姬称如妪是娘子指派保母,虽是仆妇,对瑾娘却有教管之责,唾骂一则是不敬,再则大师闺秀更不该出言卤莽。”
又颠末冷眼旁观,十一娘只见白姬对萧氏甚是恭谨,言行举止又落落风雅并不过于卑缩,对待仆妪下人也甚和蔼从不颐指气使,看得出是有必然涵养脾气也和蔼,还正想着倘若姚姬此后不再混闹夺回柳瑾教养权,柳瑾跟着白姬也算荣幸,哪知没过几日,竟就受罚。
十一娘记得当时年小,有回昼寝时迷含混糊听闻母亲与姑母闲话,就有一番开解:“小姑也不需太多担忧,固然阿翁对柳世父品性行事略有微辞,两家夙来无甚来往,齐王妃却与二郎母亲是闺中老友,见二郎德才兼备,这才热情为媒,王妃与阿家是姨表姐妹,明知小姑是阿家掌上明珠,决不会言过实在坦白不敷。二郎生母虽已病逝,这后妻韦夫人倒也是豁达人,且看她这回对这门婚事如此热忱周道,也知对二郎确是慈爱。”
因此这时,萧媪见十一娘当真毫不困乏,也就持续教她识字,这么过了半个时候,十一娘竟能诵出广要道章,过程已颠末半,怕是最多后日就能吟诵整本孝经,这速率,的确与萧府小九郎不相高低,那位但是连国子监博士都惊赞的神童。
也可贵她这般恭谨知礼,而不似姚姬那般自发得是。
“但是瑾mm又调皮?”十一娘问碧奴。
萧媪满面是笑,小小女孩,竟这般懂事。开初她还担忧娘子管束过分峻厉,十一娘到底还小,恰是贪玩年纪,内心会有抱怨反而曲解娘子苦心,是以得闲就开导安抚,哪知察看几日,十一娘在识文记字上非常勤恳不说,也按娘子要求那般一向端方跽坐,即便小腿肿胀,晚晚要用热水疏缓才消,十一娘也没叫半句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