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归府,该当会过问此事,岂曰还是速往禀明起因为佳。”十一娘提示道,当岂曰分开后,又再叮嘱傅媪:“我屋内有瓶蜂蜜,劳烦阿媪取来,我记得庶母曾说过蜂蜜也对烫伤无益,眼下虽有祖母赐药,却也是我一番情意。”
一旁岂曰这才插嘴:“回小娘子,都是婢子不好,拉着碧奴一同往厨房,本是照看娘子下午备饮杏仁露,安知恰遇瑶英,因她对娘子出言不逊,婢子怒斥她,便争论起来,瑶英愤怒之余用热汤泼来,多得碧奴及时推开婢子,她却被烫伤小臂。”
母亲当年并没将话申明,十一娘也猜想到杜氏难产背后必有隐情,不然杜小娘子怎会将韦郡王妃斥为蛇蝎?
“碧奴因婢子才遭此无枉之灾,怎敢当小娘子谢。”岂曰虽是萧氏亲信,母亲更是太夫人旧仆,却一点不敢托大,赶紧见礼。
碧奴说着竟然下榻跪地:“畴前婢子目睹小娘子荏弱,实怀担忧,特别小娘子经历落水险遭不测,婢子深觉惭愧,便暗下决计即便拼得一死,也要保小娘子安然不受苛虐,光荣小娘子大难不死,却开了慧根,眼下又得娘子庇顾,更兼能为将来策划,婢子愚笨,只要服从小娘子嘱令,此后凡是小娘子之令,婢子万死不辞。”
柳家,或许就是解开本相的关头,她能重生于柳氏女儿身上,或许真是天意。
这当然是故意将傅媪支开,当屋内只要两人后,十一娘才又问道:“你必是用心替岂曰挡灾,又是为何?”
总之,仅凭猜想假想远远不敷,还需得谨慎求证。
碧奴明显不料十一娘会说这话,又是一怔,顿时红了眼眶:“小娘子……婢子感激小娘子如此体恤……有些话婢子从未对小娘子说过,当初,若非姜姬……婢子本是农家女,因洪涝受灾,婢子阿耶得了瘟疫不治,阿娘逼于无法,只好抛家弃田领婢子姐弟乞讨避祸,本欲投奔阿舅,哪知途中阿娘也抱病不治,婢子姐弟无衣无食,只好卖身为仆,可婢子不甘让幼弟沦为贱籍,因求中人,望为婢子寻得一户善主,婢子情愿卖身,只望能将阿弟送去蒲州。”
畴前不知韦太后是庶出,却模糊传闻过义川王妃是庶女,这时想来,韦太后借口父母过世,幼妹无亲长教养,曾将义川王妃接入宫廷长住……这位韦郡王妃,怕是韦太后一母同胞之妹了。
说着又是对劲一笑:“无衣苑内,下人不敢多言是非,但本日婢子替岂曰挡了一厄,总算听得曹媪几句抱怨,说是乔娘子原为庶媳,却眼红娘子执掌中馈,频频挑衅,在太夫人跟前也多不敬,所仰仗者,不过是义川王妃,本来乔娘子之姨母与义川王妃交好,当初与二郎主这门姻缘,也是义川王妃居中拉拢,太夫人原就不喜义川王妃矝傲,本不附和,何如过世主公对峙。”
开了慧根?十一娘悄悄点头,这个忠婢倒是不知她誓死尽忠之主已经命丧鬼域……如此也罢,不管本相如何,柳家是否与裴郑灭族关涉,有朝一日,她定会为姜姬母女讨回公道,也不枉操纵柳十一娘这具身材重活一回,更是酬谢因姜姬母女诸多后果,收成这番好处。
十一娘心头一亮,刹时觉悟过来本身究竟忽视了甚么。
当时贺衍虽未得储,韦郡王妃却自恃为贵妃姐妹,毫无“不速之客”自发,反而谈笑自如,大有反客为主之意,她又骄奢矝傲,对于诸多贵妇冷嘲热讽,闹得薛府几个娘子难堪不已,又不好责怨于她。
十一娘心跳短促,倘若首恶真如她最新推断,那么很多迷惑冲突处也就迎刃而解,可这假想,也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当年她未及笄,与薛六娘交好,有回薛府世翁过寿,她随母亲前去贺寿,那回,韦郡王妃也在宴席,倒是“不速之客”,因为薛家与裴家世代姻亲,行动处世也相差不远,都不热中与宗亲天孙来往过密,薛公底子没请义川郡王佳耦,不想两人竟无邀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