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也不再斩尽扑灭,规复沉默。
本来柳家固然从无苛虐仆妪之事,家规却也甚严,特别仆人犯主,必将施以重惩,鞭挞后发卖,断断不容犯主之仆还留门中,乔氏不掌中馈,天然皋牢不得柳家世仆,也难怪会这般不吝逞强庇护瑶英,不过不肯白白失了一员亲信。
这番挑衅唇舌,刹时便将萧氏架上一个教诲有方又宽大贤能的高度,不说瑶英如何,却将冲突转移至萧氏母女身上――懂事谦恭的女儿为侍婢讨情,难不成,以身作则的嫡母会自认气度局促,对峙要重责瑶英,表示得尚不及一稚龄孩童“明理”?那教诲有方岂不成了一句笑话。
但是十一娘却有所不知,当乔氏在无衣苑“发兵问罪”同时,在几个春秋略大的小娘子居住处浮翠坞,一贯灵巧颇得乔氏情意的庶女柳茵如,正被生母刘姬满面担忧又抬高语气诘问――
对于乔氏操纵十一娘“明理宽大”来堵她问责,萧氏天然也没有估计,这时不免有几分气闷――瑶英敢对主家口出不敬,她当然没有局促到与戋戋婢女计算,但是如果置之不罚,岂不失了威望,此后如何束缚仆婢言行?一旦再有纷争,难道明显温弱无能不敷掌家,虽说萧氏并不如何在乎中馈一事,只因大伯才是嫡长宗子,将来迟早分家,三房也没资格占居宗宅,此后各有宅居,这些冲突也就再不存在。
萧氏再一次体味了十一娘的机辩才气,心中当然不免惊奇,只大周历朝,偶尔也会出上个把慧根早开的孩童,世人因颇信佛道,倒也接管是“宿慧”之说,萧氏本家便有一名过目不忘,六岁时便能赋诗而才惊四座的小九郎,因此也不至过于诧讶觉得十一娘“神鬼附身”,这时只笑意浅淡,对乔氏说道:“十一娘这话,也是我心中所想,虽说宽和待下夙来是柳氏教则,但是也得辨别景象,瑶英本日之过确为大错,但是将之发卖也确切会让阿嫂难过,莫若当众施以鞭挞以警众仆不敢再犯,再由阿嫂将之遣返娘家便是。”
但是萧氏天然也不甘被乔氏挟制,这与好处无关,倒是才气题目。
萧氏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喜――十一娘这番话说来,明显表示乔氏故意“大事化小”,乃至有“狡言威胁”之举,这孩子聪明机灵倒是其次,更可贵是公然不比姜姬温懦荏弱,当初为免误责故敢与姚姬巧辩还算迫于无法,眼下竟然毫恐惧缩与世母长辈实际,又不违触礼教端方,一番话说得全面安妥,让人没法抉剔。
利大于弊,她有何惧?
十一娘却落落风雅持续阐述:“好活着母领儿来为瑶英讨情时,恰闻岂曰禀明情由,儿才晓得瑶英烫伤碧奴果为失手,本来成心烫伤之人,倒是岂曰。更兼瑶英那番言辞,是对母亲不敬,世母倘若要替瑶英赔不是,该当是向母亲。”
她正策画如何应对,十一娘却真接过了乔氏话头。
“我见你本日拉了瑶英说话,转头她便去厨内肇事,但是你……成心鼓励?”
竟然把韦太夫人也连累出去,乔氏天然哑口无言,只她心头镇怒,却也不及惊奇十一娘年纪小小竟能说出这么一番短长话来,怔在当场,脸上神采可想“出色”。
乔氏天然憋得满腹肝火,这时却也不好发作,干脆“顺坡下驴”:“本来另有这番情由,看来是我失策,不想瑶英竟如此傲慢!不过娣妇自来宽和,应不会与仆婢计算,我这便就替瑶英陪不是,娣妇若不解气,便依府规施以鞭挞惩戒,只瑶英毕竟是从蒲州随嫁来京,爹娘兄妹都为娘家世仆,我实不忍将之发卖苦役,还望娣妇谅解。”
萧氏约莫还从未领教过乔氏这番“蜜语甘言”,畴前有长嫂执掌中馈,乔氏当然眼红心热,却慑于裴家权贵,当然不敢好比现在般显眼,倒还恭谨,只不肯与她二人如何来往,就更不提恭维阿谀了。自打长嫂亡故,中馈交在本技艺里,乔氏便自恃二伯为天子近臣,又有韦郡王妃撑腰,逐步张狂起来,又那里用得着恭维阿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