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如何这般多话!乔氏心头大怒,萧氏却如沐东风,心平气味争释道:“阿嫂不知,十一娘虽说年幼,要论聪明懂理竟还赛过七娘,我也猎奇她于这事如何对待,无妨听她说来。”也不待乔氏给个回应,萧氏便冲十一娘微一点头:“眼下没有外人在侧,你不必顾忌很多,有话直说便是。”
十一娘也不再斩尽扑灭,规复沉默。
竟然把韦太夫人也连累出去,乔氏天然哑口无言,只她心头镇怒,却也不及惊奇十一娘年纪小小竟能说出这么一番短长话来,怔在当场,脸上神采可想“出色”。
但是十一娘却有所不知,当乔氏在无衣苑“发兵问罪”同时,在几个春秋略大的小娘子居住处浮翠坞,一贯灵巧颇得乔氏情意的庶女柳茵如,正被生母刘姬满面担忧又抬高语气诘问――
可乔氏一听这话,当然只“惊”无“喜”,笑容可掬便僵在脸上。
利大于弊,她有何惧?
她正策画如何应对,十一娘却真接过了乔氏话头。
本来柳家固然从无苛虐仆妪之事,家规却也甚严,特别仆人犯主,必将施以重惩,鞭挞后发卖,断断不容犯主之仆还留门中,乔氏不掌中馈,天然皋牢不得柳家世仆,也难怪会这般不吝逞强庇护瑶英,不过不肯白白失了一员亲信。
萧氏再一次体味了十一娘的机辩才气,心中当然不免惊奇,只大周历朝,偶尔也会出上个把慧根早开的孩童,世人因颇信佛道,倒也接管是“宿慧”之说,萧氏本家便有一名过目不忘,六岁时便能赋诗而才惊四座的小九郎,因此也不至过于诧讶觉得十一娘“神鬼附身”,这时只笑意浅淡,对乔氏说道:“十一娘这话,也是我心中所想,虽说宽和待下夙来是柳氏教则,但是也得辨别景象,瑶英本日之过确为大错,但是将之发卖也确切会让阿嫂难过,莫若当众施以鞭挞以警众仆不敢再犯,再由阿嫂将之遣返娘家便是。”
十一娘却落落风雅持续阐述:“好活着母领儿来为瑶英讨情时,恰闻岂曰禀明情由,儿才晓得瑶英烫伤碧奴果为失手,本来成心烫伤之人,倒是岂曰。更兼瑶英那番言辞,是对母亲不敬,世母倘若要替瑶英赔不是,该当是向母亲。”
十一娘又是一礼,因向长辈进言,她也没有跽坐归去,而是保持跪姿说道:“世母容禀,倘若瑶英只因吵嘴之争而偶然伤人,当然不值重惩,但是瑶英身为仆婢却敢不敬主家,冒犯家规不说,更是心存邪歹意在调拨世母与母亲生隙,世母当然待下宽和,却也正让恶奴趁愿,若逃脱府规惩戒,众仆岂不猜想世母包庇仆婢,反而与母亲不睦?再者儿本日晨省,清楚听闻是祖母因为不谙韦家表兄品性,才未一口应允世母所请,瑶英却口称‘厚此薄彼’,难道是对祖母之断心抱恨谤?世母本来友睦妯娌、尊奉孝义,只因一时心软为瑶英讨情,却能够受人言群情不孝不睦,儿实为世母抱屈,故劝言世母,不但不该与瑶英讨情,还应支撑母亲按府规惩办,才气免遭曲解,被恶奴操纵肇事。”
“母亲,起初儿听世母之言,觉得瑶英烫伤碧奴确为失手,虽则儿心疼侍婢,然思及母亲平常教诲,也知办事因以敦睦为贵,些微错失不值严惩重罚,又听世母教诲,大师闺秀不能苛薄侍婢,儿更不敢见怪瑶英、顶撞长辈。”
但是萧氏天然也不甘被乔氏挟制,这与好处无关,倒是才气题目。
这番挑衅唇舌,刹时便将萧氏架上一个教诲有方又宽大贤能的高度,不说瑶英如何,却将冲突转移至萧氏母女身上――懂事谦恭的女儿为侍婢讨情,难不成,以身作则的嫡母会自认气度局促,对峙要重责瑶英,表示得尚不及一稚龄孩童“明理”?那教诲有方岂不成了一句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