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夜里睡不着,想你……梦你……相公,一时一刻我都受不得了……”
“不是你说,做了鬼又是伉俪……”
本身亲亲的相公,鸳鸯帐下说过多少腻死人的话,现在这么一句竟是让她红了脸颊,转而撅了嘴,“哼,你才记得……洞房那日,我也像那天一样涂了满脸的胭脂,你却,你却只记得洗,不记得我的模样!”
说罢这厢,景同又看向莞初,现在搀扶着相公还是心不在焉,小脸上尽是泪痕,晓得她又犯了心机,便道,“姐姐,你是个聪明人,却做出这类胡涂事。你瞅瞅,他又瘸又瞎,为的谁?那幅画溜出他眼皮子底下,又是因为谁?到头来,心疼的还不是你?”
她应得好乖,那么心对劲足,这么半天手臂环着他始终未曾落下,紧紧的力道也涓滴未曾减弱,他笑了,又埋在她颈窝,迷恋那细光光滑、暖暖的味道……
她忙点头,小鸡啄米普通,“嗯嗯,相公,那你应下我,你应下我。”
“……嗯,”
软软的人儿再不肯支撑他,像平常一样挂在了他身上,他撑着残腿抱起她软软的腰肢,想狠狠用力,却不敢,恐怕一下就握碎了这轻飘飘的人儿,低头,摩挲在她耳边,“说,再说一遍。”
天亮了……
他眉头微微一蹙,“我没有夫人。”
他的话狠,字字都真,她怕,怕得心发颤,忙抱紧了他,“都是我的不是……相公……”想起那天他的断交,眼中又有了泪,“可我的心也碎了呢……你未曾好好儿娶我,倒实实在在地写了两回休书……”
“本来我也觉他愚,感觉都是太太多心,现在,才知短长。”
“相公,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让我看看你。”
“你晓得你我的上辈究竟是何渊源么?”
看着牢房里紧紧相拥的两人,景同使个眼色,身后的侍卫轻手重脚地把带来的厚垫褥、锦被铺盖铺进牢房,掌了烛灯,并放下一只四方食盒。
“不晓得,是如何?”
“嗯,”她乖乖地点头,又道,“我从未写过这类曲子……你莫笑!”
他一掌控住那小手,抓到口边,正要张嘴,忽觉不对,指肚几次抚摩才觉那细滑之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他立即蹙了眉,翻身起来,“丫头!你的手如何了?”
铁栅内,一人盘腿席地而坐,一身粗布蓝短褂已经被扯得丝丝缕缕,胸口一个大大的“囚”仍然那么刺眼,沾了血污,衣裳破败不堪,衣衿却折得非常细心;青丝高束,鬓角划一,他端端而坐,身陷囹圄仍然未曾狼狈,不见了常日富丽的色采,面上平静,淡然雅卓,火把与暗影将那面上棱角勾得更加漂亮,他的模样正如梦中,正如初……
嘶!回想那日肝火烧干,满眼血红,甚么都不记得,却记得那滚烫的铜炉,暴怒之下,他把本身扔进火中,岂料她竟是……现在想来更觉心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握着小手贴在唇边细细吻啄,那疤痕却再也抹不去,心疼得仿佛剜了本身的肉,“唉……”
“放心。”说着,景同倾了身子,低声道,“我阿爸赐我瓦剌汗国金顶一字王时,为保我安危,太后也亲赐金牌。”
很久,他歪了头哑声在她耳边道,“还撑得住么?”
“哎呀,安生着。”
牢门锁闭,统统人悄悄撤了出去……
齐天睿笑笑,怎会没有?那是最后备给死囚的断头酒……
“你说甚么?”景同又问了一句。
“怕甚么,反正……”话未尽,她悄悄咬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