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所好。我不善琴,可贵听曲,也是天睿所荐,算是合口味。”
一语道出了叶从夕的担忧,“恰是此话。何必扰他的雅兴,如梦如痴,方觉那意境合心。”
千落站在雅间门口,福身道礼,一身应着春光的桃花裙穿在她身上竟是显得如此素净,唇边带笑,双瞳剪水,可贵那眸中有了些亮光,看着也是欣喜。叶从夕浅笑着拱手行礼,“千落女人。”
“嗯,此话倒真。”千落如有所思地点点头,“若寻着了真人,真如他所想,必会成为至好老友;”齐天睿是个脾气炽烈之人,千落想得出他的欣喜若狂,“只是……如果山间一老翁,怕是他曾经于乐曲之解都碰了壁,一时烦躁,又没了排解,便得不偿失。”
看叶从夕的神采,千落心中已非常了然。几日前从柳眉手中寻得杜仲子的琴谱,千落便奉求她寻那售谱之人。只想着这几经转手不知要绕几次才气寻到泉源,半途截断也不是不成。却不想很快韩荣德便带来了动静,说那谱子是官坊素琴坊的琴师从一个生人手中接来,那生人是个半大小厮,一张银票砸下去,追根寻源竟是找到了药王府的三公子叶从夕。
其间只两座茶铺,一座临路,一座向林。向林这座是三间门面的一个小木楼,因环在林中,非常清幽高雅。茶钱也天然比另一处高,这一高并非一文两文,一壶茶最贱也要一两银子,常为大族太太蜜斯们所顾。现在楼上雅间开着窗,隔着窗边高几,千落远远地眺向从城里出来的巷子,不一会儿见一名青丝白玉、款款清俊的公子驱马而来,她眼中微微含笑,转头对小喜道,“快去迎叶公子来。”
“哦?这么负气?”
“嗯,他如此,我又何妨演那琴谱为他解闷?叶公子,你晓得他也一向在寻,终有一日会寻到。”
“话虽如此,于谱子我不强求与他一样,只是这小赌么,我倒想赢。”千落说着面上染了红晕,眼中难掩羞怯,“我若赢了,他肯带我往西北去。”
“千落女人,你也是不晓得为妙。”
叶从夕平生信自游走从不寄于虚无的泥塑,倒是非常敬赏佛理经学之深、千年古刹之韵,每次返来都陪母亲为本身烧香拜佛,祈福安然,这山边的茶社也算熟客,只是今次倒是应着一张帖子而来。随在小丫环身后,叶从夕踩着木楼梯拾级而上,下帖之人恰是义弟天睿的红颜知己千落。当年的天睿初生牛犊浑身锐气,为她获咎权贵、申明尽毁,人们只笑这翰林府中的孝子纨绔,朽木难雕,只要叶从夕晓得天睿为的不是一个仙颜的风尘女子,而是那天籁的琴音深藏凄苦。人与琴同,合一而奏,不成多得的才调与丰度难尽屈辱。
当时千落只不能信,毕竟,齐天睿心喜杜仲子的曲子并非奥妙,如果叶从夕晓得杜仲子是何人、在那边却未曾透一个字给老友,说不通。可柳眉那厢倒是打下包票,说那素琴坊中的主事之人恰是宫里太后身边福公公的堂侄,多少年与转运使府常来常往,他的信儿再没有不准的。千落这才下帖子给叶从夕,谨慎着只是探听。这一瞧,果不其然。
两日前接到帖子,叶从夕颇感不测,虽说自从千落被天睿安设在落仪苑中,每逢老友相聚,总会有她琴音扫兴,叶从夕亦非常享用这可贵的耳福,赞美有加,一来二去也算熟稔,可两人却从未暗里说过话。不但是因着天睿,叶从夕读琴更解其音,千落的心苦与那解不开的难过落在琴弦上非常动听,可落在她周身便是清冷当中脱不开的心伤与阴霾。叶从夕,不肯靠近。
“千落女人,你操琴也知那远景之境,为何大家听琴,大家分歧?有人悲,有人喜,大多都是由心而生,才会觉着知音难求,如此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