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视线轻拢,看不到眸中色彩,只悄悄的吐出这么一句,比起昨日伶牙俐齿的顶撞,势气全无。软绵绵的模样像是圈套里逃不脱的小兔子,反正不再挣扎,不幸兮兮的。昨儿他一股子燥火几乎压不住,实在恨她不懂事,不管如何有情义,女孩儿家也该知尊敬,弄出这事来真真是费事!可现在瞧着,幼年胡涂,行下了事却撑不得,吓得狠,齐天睿内心的火虽在却不由人就哑了势头,“回娘家做甚么?”
……
这一起车马劳累,秀筠的模样更加倦怠,莞初惦记要从速让她躺下安息,言语当中便藏不得:有二娘照顾,你放心……我都记下了,你路上慢走……我有些头晕,不能送了……
他总算拜别,莞初悄悄松了口气,总算卸下一副重担,娘家诸事好办,便是露了马脚也无妨,这么一来竟是比先前的计算还要稳妥,真是佛助神佑。
话这么硬,她看都不能看他却犟得像头小牛犊,齐天睿觉着不对,低头瞧,“怎的了这是?嗯?”一缕小发垂在腮边,拢着长长的睫将那没有赤色的小脸衬得好是寂然,他悄悄把她的下巴捏起珀来,浅浅虎魄浸在水中,漾漾的,再看不清那老是清澈的眸底,似泪非泪的凄楚,竟是比痛哭流涕更觉凄楚……
她悄悄咬了咬唇,听话地点点头,一对小涡儿浅浅的,尽是屈辱,几分苦楚……
昨儿下晌就已经着人往宁府送信儿,今儿一到,宁夫人便迎了出来,娘儿们一见,欢欢乐喜的。齐天睿一旁瞧着,见了娘那丫头的神采马上就红扑扑的,没事儿人似地直拉着秀筠今后宅去,不知怎的齐天睿觉着那里不应时宜,瞧了一会子也揣摩不出,只得罢了,单独往堂上去拜见老泰山。
“我……我就是想回家几日。”
竹子外头,齐天睿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像,浑身炸裂,牙咬得咯咯响,好你个混账丫头!真真是胆小包天!甚么谎都敢撒!爷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这回再饶了你就说不得人了!!
一起往粼里去,莞初总算得着在车里跟秀筠说话。实则秀筠昨日回到房中就已然想明白这是莞初的主张,只是很忧心是否二哥哥也晓得了,恰是怕,一听这么交代放下心来。莞初握了那冰冷的小手,把本身的策画咬着耳朵说给她听,回到娘家就好行事,外头的大夫稳婆都找好,一日去一日就得回,不能担搁,不过不必担忧,一应车马暖褥都预备齐备,恰好应了名儿到粼里玩,能将养两日,待回到府里更不易露马脚。
一小我过了花圃子,将到前厅的时候,齐天睿越觉结壮,忽想起来,怎的忘了给她搁下些银子?宁府里头日子都计算,补品怕也不是甚么好货品,又想着该再叮嘱秀筠几句,艾叶儿是使不得,可巧菱那丫头是府里调//教出来的,瞧着也识眼色,不如让她多操些心。
“不。”莞初悄悄抿了抿唇,“……就是想归去住几日。”
她不再多周旋一个字,只咬定这一句,像只贪了骨头的小狗儿,反正不松口。耻辱之极,口中才会如此拗着,这个时候的人是劝不得了,齐天睿因道,“想归去住几日也行,等后晌大夫过来瞧了,我就去知会老太太和太太。府里许是要有些折腾,待缓几日再送你归去。”
齐天睿闻言,想来那日闵夫人不过又是借着汲引方姨娘这厢与大太太别劲,何必当真?只是,她这么一提示倒似更妥,毕竟若说不抱病,就这么要带她回娘家,闵夫人那边怕也不大好乱来,有了秀筠,借着东院的话头便好说的多。再者,可贵姑嫂两个生出姐妹情义,归去一道说说话也免了她再去寻那要命的体例。遂齐天睿点头应允道,“也好。不过,此事万不能再有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