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忠儿已然先一步在里头的桌子上腾了位子,齐天睿却拉着她往人群里挤,“来,丫头,瞧个奇怪。”
说着他重握了那小拳头,拉了拉,还是不动,齐天睿低头,咬了她耳边道,“怎的?要抱着去?”
……
丫头笑了,静夜里咯咯的,笑弯了两条水弯眉,笑弯了纤纤柳腰,他将人拉起来,“怎的胜利如许?”
齐天睿一愣,随即大手将她狠狠摁进怀里,“你真煞风景!”
从未见她笑得如此肆无顾忌,齐天睿将怀中裹紧,低头咬牙,“混账丫头!”
多久未曾夜里出来寻市,想起上一回偷偷跑出来还是两年前跟着天悦,不过转了一小会儿就被老爹爹逮了归去,禁足一个月!可那一次小摊边吃的一小碗酒酿小圆子,站在汤锅边热气腾腾的兴趣至今回味无穷。瞧着,想着,莞初不觉好生恋慕那街边徒步之人,转头看看他,气定神闲,此人是定要讲场面的,一碗面不知要到如何一个酒楼雅间里头去吃,只好又看着窗外,就是这么瞧瞧也好……
车厢里顿时一股子新油炸的苦涩气,大手捧了还未翻开,那一旁的小嘴儿便乐了,“是柿饼子炸糕!”
几近到了巷子绝顶才见了那面摊子,一口大锅足足占去半个街面,滚烫的面汤,热气腾腾;一旁另燃着三个小炉子,每个上头都是一口铁锅,咕嘟嘟地烧着,有羊骨头汤,有木耳黄花肉酱浇头,另有一个纯素的十锦杂菜。
这一起,看着甚么都想吃,只是这街巷里忽地来了这么锦衣丽服之人,不免有人围着瞧,挤得几乎走不畴昔,幸而石忠儿在前头挡人,齐天睿一手揽了她护在大氅下,这才走得通。
齐天睿只得上前,哈腰对上那双清凌凌含着肝火的虎魄,“傻丫头,这是咱自家的船,不是花船。不信,你瞧瞧。”
他口中说让瞧,丫头反而更拗了劲儿,别过甚,不肯再看他。齐天睿笑了,直起家,一把将人硬生生地扯进怀里,捏起那倔强的小下巴,对着河岸道,“看,哪儿挂了花灯了?”
齐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悄声儿。”齐天睿嗔了一句,叮咛马车在外头候着,拉了她往里走。
清风,小月,最心仪的琴声,齐天睿低头悄悄磕磕怀中,“如何?”
“嗯,”
沿着西关大街又走了一刻,马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帘子打起,外头的人声便涌了出去。齐天睿起家往外去,莞初早已坐不住,从速跟了。被他接在手中,立即东张西望地看着,本来这巷子一街两旁都是卖小吃食的,摊子连着摊子,人声鼎沸,开了锅似的;汤包,酒酿,柿饼子炸糕,狮子头燕丸,桂花糖芋苗,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一下子馋虫子勾出来,莞初再也屏不住,“相公,我们出来么?去吧?啊?”
齐天睿被这小嘴儿聒噪烦,低头呵,“吃面!”
“琴啊。你不是最会听么,如何?”
“相公,”
帘子打起,他接鄙人头,莞初踌躇着走出来,夜空中湿湿的水潮气立即拢了过来,那不远处的人声乐声更似一波一波的热浪涌过,心立即烦乱。转头看,河岸边,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只大船,都挂着七彩的灯笼,薄纱围帐,这么近已是能看到那近处的船上,女人娇娇地倚在男人怀中,红衫绿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腻人的乐声遮不住男人的浊言秽语,入在耳中,内心一阵恶心……
“相公,你说,我昨儿的戏谱是不是比这谱子强?”
“相公,”
虽从将来过,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古玩买卖啊,你当那宝贝都是在铺子里头摆开了卖的?好多都是盗墓的人挖了悄悄儿爬上来卖的,古物有限,一个好物件儿多少人盯着,动辄就是上千两的银子。引来行道里的骗子也很多,明着过了买卖,一转手就偷换,这要到了船上,开到无人的水面,人才不好换货,不好作假。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