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从夕闻言有些摸不着脑筋,稍顿了一刻方道,“这我不敢妄言。记得听天睿说,柳眉的恩客并非韩荣德,只是他多少年倾慕,一向在身边,现在看着倒像是公然守得了。”
将才他浑身湿透,可落仪苑却从未存着他的衣裳,幸而叶从夕长年游走,车上备着衣衫,谁知这一换,端端换了小我;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白玉束带,褪去那朗朗刺眼的箭袖,现在的他像冷塘中含尽风雪的青瓷,一身冰冷……
“哦,我与天睿兄可早了。我家老爷将将来到金陵任职就与齐二老爷结为至好,当时候我才十岁,总往齐府去玩。”提及与翰林齐府的渊源,他爹爹韩俭行早已不屑,却这韩荣德因着于齐天睿那莫名难言的恋慕、敬佩,显得非常光荣。
夜风劲,呼呼而过,吹得廊下的灯笼忽喇喇地响,静夜如此刺耳;顶风站,直吹得透心凉,那股燥气才算渐渐陡峭,回神,才见那青石阶下坐着一小我,心格登一下……
“你可贵于甚么上心,得空顾及,又不肯放,不如早些寻出他来也算解了一桩苦衷。”她柔声解道,想起他曾经的痴迷,怎不心疼?“自你跟我说过醉红楼那女孩儿的事,我便寻张保儿来问了几句,误打误撞的,谁知还真准了。”
看着那寡白的脸颊,冷冷僻清,全不似女孩儿家的柔滑,又不见孕喜之人的喜气,看在眼中,只觉肉痛。想起下午那处莺啼燕舞的地点,想起那锦衣丽服之人护着身边的娇娇婀娜侃侃而谈,好是春光明丽,东风对劲,忽地一阵心绞,莞初大口呼气出不来,憋闷得短长……
韩荣德将两人让出去,齐天睿负手而立站在厅中,后晌的日头西斜将那青石雕花围拢的玉轮门照得如此刺眼,乌黑的衣袍一倏而就不见了,仿佛没入梦境当中那极致的光晕……
半步之错,千落站在他身后悄悄地候着……
“那三个字?”
“千落,我给你的东西,少么?”
“哦?”他转过甚,端倪间竟是带着笑意。
天睿本日的失态是料想当中,又霸道又无措,硬得无的放矢,显见心慌。叶从夕本来一旁瞧着,不过是看他自作自受,两个女子之间周旋,失态尴尬,也算罪有应得。岂料,越瞧越变了味道,天睿心慌却并稳定,亦步亦趋,保护的公然是他的丫头,非论前情如何,此时此地看来,贰内心已然只承着她一个,竟是不怕当场露了马脚惹千落悲伤。
……
“以是,都是为的我?”
将到门口,叶从夕忽觉身后有人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头,见那清澈的虎魄忽闪闪的,递过个眼色:似是要他站下与韩荣德说话。叶从夕有些不解,倒也无甚多想,随即缓了脚步,渐渐聊着停在了青桐树下。
“千落啊千落,你,就是太不应时宜!”
“……你在这儿做甚么?”
“这么算起来也有十多年的友情了?”少年明朗朗的声音似是听着他们儿时之伴好得趣儿,“齐二哥忙啊,厥后还常一处么?”
一句落下,才见那笑容之下阴云密布,她心一紧……
“多谢女人美意,”叶从夕含笑应道,“群芳斗丽,盛况可贵,只是我兄弟二人另有旁的事,不便久留了。”
“你日日都忙,我倒无事可做,常常操琴都总要碰到那三个字。天长日久,怎能不动了心机。”
她悄悄摇点头,踌躇了一下才道,“……不认得。”
这番话他说的心平气和,不怒不怨,语声暖暖的哑在喉中,却怎的听得她似堕入数九冰窟,通体冰寒……“……这么说,你……”
这般形状千落并非头一次见,他最忌没有掌控,最忌失了策画,最忌有人背着他行事。当初为了她,他不吝获咎权贵,顶下监狱之灾,她却端端瞒下与那恶少的前情。彼时她已是中了花魁两月之久,鸨娘早已与人议价要将她卖身繁华,那恶少垂涎、向来轻浮,她非常讨厌,却又不敢躲。直待到他二人相遇,言语分歧,恶少于她的轻浮惹得他大怒,方有了以后不成清算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