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小声儿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齐天睿恰是不知该如何劝,倒见她往一旁的高几去,翻开那点心盒子里拿了一块,“呀,还热着呢,新烤的?”
齐天睿笑,“太行了!”
“夜摊子另有,我们还去吃山西的面?”
“那还远着呢,不去了。”
“不是活力……是走了……”
如何不想?一千两的银票兑成银子,要足足一只红漆木箱子来装。他将才说一日收支万两,那底下做本备用的该是多少?想想那成堆的银子和金元宝堆起来是如何的风景?阴沉森的地库里埋着金山银山,那神话里头点石成金的丹青怕也不过如此,天哪……大眼睛里的亮光不觉就闪了闪,可瞧着面前人,她还是摇了点头,“不了。你还要忙么。”
鸨娘是句不明底理的对付话,倒是正中间结。若非那狠心的齐二爷,她何至于此?只是,这一回可不是买卖忙一去数月,这是短短几日就要要了她的命……
“该打该打!走,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你别吓我……”柳眉有些心颤,“你是说他不是为着杜仲子生你的气?是为着他的娘子?”
悄悄一声茶盅磕碰,莞初吓得从速把书放了归去,落脚下来,心十足直跳,透过书格子看畴昔,他仍然埋头繁忙,那集会精力、全然不顾周遭的模样看着竟是让民气生恋慕,专注之人多长情,长情之人……也不知终究有没有记性……
“我想晓得……那是个如何的女子……”
柳眉劝道,“依我看,不要去碰他的正妻。本来也是你太狷介,明知他要结婚,还不起初住到他外宅去。现在……”
……
拾阶而上,来到掌柜房外。昂首看,正房牌匾上四个字“汇通天下”,莞初不觉挣了挣眉,笔迹是他的,黑底金字,端端方正,可那股霸气任是这浓浓夜色还是讳饰不住,如此张扬;转头,再看这似繁星点点、脚下的繁华,这是他独一无二的六合,大过了严肃恪守的齐府,大过了悠然享用的私宅,天南海北,风沙苦行,他如此对劲,内心不知怎的,忽地想听他拉琴……
他一挑眉,不肯接,“妻道呢?”
“没呢,一会儿返来再弄。”
齐天睿笑了,昂首看着那清凌凌、闪闪发光的双眸,“高低摆布,你说呢?”
“真聪明。”他抬手悄悄点了点她的小鼻尖,“想不想下去瞧瞧?”
洛仪苑。
她倒没接,只往那紫档册子上瞧了瞧,蘸饱了墨得笔随便撂在砚台上,翻开的账簿、票据摊了一桌,问道,“你做完了?”
他一起走一起有人候着,相迎相送,有口述、有纸张票据,一桩接着一桩回过来,仿佛他分开这一日,全天下的商客都进了裕安祥。回话人似都是各房里头管事之人,春秋少说都是三十往上,更有两个已然斑白了头发,在身边说活口中并未听得甚么,却那神采当中,足见对当家之人的畏敬与诚服。
……
许是从未有生人进到钱庄深处,来往身边过,人们都不得不瞥过一眼。这男人的六合里头,她这一身水灵灵的乌黑纵是男人衣衫也讳饰不住这般胆小,莞初觉着本身像一个误闯禁地、不学无术的小童,四周无措,格格不入,不觉地就往他身后躲了躲。
从外头极不显眼的停业房进到内里,才见这钱持重地隐蔽的恢宏。连环七套的院落,横开竖进,相互交叉相连;每一间房中都掌着灯,不时有人其间出、彼间进,手中握着各式票据,来交常常,行色仓促;几十间套房,似齐头并进的战船,繁忙又井然有序,耳中所闻只要窃窃之语和算珠的清脆声,甚而盖不过街面上传来的贩子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