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初嫁过来的时候,脸比现在还圆,一身软绵绵的细肉,也是一年在王府中叫宋绮在吃食上给苛待着,生生饿瘦的。
宋绮能伴跟着裴嘉宪,一向从长安到洛阳,替他打理中馈,扶养孩子,紧紧掌着内院的主动权,与阿媛这孩子但是分不开的。
苏嬷嬷顿时会过意来,欢天喜地的就出去了。
此时秋阳遍洒于红墙上,前院到处是来往而行的门客,幕僚,以及他们的马夫,侍童等人。
这是在说宋绮。
再佐了一口鸡汤,又鲜又浓,香到她几近掉下眼泪来。
这说的,还是宋绮小的时候。
这孩子当初被裴嘉宪抱回府时才是个刚生出来的皱皮娃娃,脐带都还在发炎,瘦成一把骨头,哭起来连声儿都没有。
罗九宁从苏嬷嬷手中接过染发膏的盒子一把旋紧了,淡淡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府宅前院顺次三条,左边长巷深深,直通遍藏千卷经纶的广内殿,右边宫墙高高,则通往门臣、长吏,以及幕僚们所集结的广阳殿。
苏嬷嬷接过几支簪子来,望着妆台上那枚蝙蝠形柿蒂连弧纹镶边的铜镜里罗九宁的一张脸,由衷叹道:“娘娘的心善,真真儿无人能及。”
洛阳为东都,城中亦修有天子随时能够驾临,上朝问政的宫殿,不过因帝少至而空置罢了。
春莺接过白瓷盒,却也伸手,递了一只瓷盒给罗九宁:“娘娘,这是宋姨娘给您送的染发膏子,她说呀,您家陶夫人一头华发斑白,这盒染发膏子,送予她染头发去吧。”
全部内院,裴嘉宪会听任统统人斗的你死我活,但毫不会答应任何人伤害媛姐儿。
罗九宁接过来旋开,内里是黑大豆,覆盆子熬成膏子,治成的染发膏,瞧其形样,远不如她本身亲手治的。
苏嬷嬷顿时闭嘴,而罗九宁也是大声回道:“在,何事?”
听到这里,宋绮哭的更凶了。
罗九宁手中的银调羹蓦地一停:“可惜,可惜了一条命。”
他本来常常出征在外,府中并不置妾侍,唯有个宋绮替他在皇子殿中掌管起居。
一口咬开一只,烫的罗九宁直往外哈气儿。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
在生了小壮壮以后的这几个月,她因为宋绮的苛待,越来越瘦,唯独这张脸,天生的娃娃圆,瞧着还跟个孩子似的。
“最后呢?”罗九宁吃光了一碗馄饨,连汤都喝的干清干净,将银调羹上一抹碎葱花都舔了,才意犹未尽的推了碗。
上前跪了,她道:“我们姨娘指着奴婢,叫奴婢来问一句,娘娘那薄药可另有,她想讨一份归去给媛小主备着,以防小主万一误食了虾蟹或者花生之类的,作急用。”
她这大外孙子,许是自幼养在皇后膝下的原因,与女儿丽妃干系一向冷酷,与她的干系实在也淡得很。
肃王的常随阿鸣,与府中一群长吏,门客们沿台阶上的瓷花沿缘边而立,侍于廊下,正在等着王爷的传诏。
铜镜是圆的,照着罗九宁一张略显圆润的面庞,天然上翘的唇角,不管哀痛还是高兴,她唇角永久都勾着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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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宋绮拿媛姐儿作筏子,本来针对的是阿谁大大咧咧,一根筋的苏嬷嬷。
罗九宁正吃着,苏嬷嬷又返来了。
罗九宁在春莺挑衅的目光中接过染发膏子来,心平气和的笑了笑:“你归去奉告宋姨娘,就说王妃很喜好,多谢她。”
银调羹划开鸡汤上面一层淡黄色的油脂,热气才冒了出来,内里浮起来一只只滚圆的馄饨,罗九宁一口咬开,内里恰是她最馋的冬笋鲜肉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