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老太爷的面,闵老太太大略能收敛些。
徐老太爷扫了闵老太太一眼,止住了她的话,缓缓道:“她挑了甚么?”
石氏作为原配老婆,徐砚、徐驰却从没给她的牌位磕过甚,徐家明显有后,石氏在地底下却过得跟断了香火似的。
咬紧了后槽牙,闵老太太恶狠狠地想,徐慧性子夙来软和,做不出拐着弯来骂继母的事情,这三样东西,怕是吴氏和顾云锦挑的。
邵嬷嬷批示着细弱的婆子搬东西,杨氏拉着顾云锦推开几步,低声问道:“这些真是大姑姐挑的?”
顾云锦看着老太爷的背影,目光沉沉。
顾云锦点头,道:“明日就摆供桌了,抚冬在兰苑里清算行李,我们太太挑好了,我来问老太太‘借’石氏老太太的嫁奁。”
闵老太太拍着桌子要发作,徐老太爷重重咳嗽一声,唬得老太太只能忍下。
杨氏清楚,明天就要把送去北三胡同的东西定下来了,闵老太太承诺归承诺,真从库房里搬东西,少不得又要拐弯抹角地骂骂咧咧的,刺得耳朵疼,因此她想赶个早,趁着徐老太爷还在就办好了。
屋里没有徐老太爷压阵,眼看着闵老太太的火气一阵一阵窜上来,杨氏一个激灵,忙道:“我这就去安排车马人手。”
顾云锦眨巴眨巴眼睛,没吭声。
“甚么事儿这么急?”闵老太太冷声道,“老婆子吃口饭的工夫,都等不及了?”
“是啊。”顾云锦道。
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顾云锦撇嘴,道:“哪儿的话呀,我们太太不是那些的人,这些都是求个好兆头的,老太太自个儿想岔了。
闵老太太倒是连鼻子都气歪了,徐氏这是靠几样东西在骂她嘞。
“百子戏春五彩象鼻大花瓶、观音送子的紫檀根雕、金玉合座的刺绣插屏。”顾云锦道。
徐老太爷听了,脑海里都是产后失血而亡的石氏的身影,毕竟伉俪一场,石氏又是生孩子的时候没的,现在想来非常唏嘘。
闵老太太放缓了行动,用心晾着她们。
这几样都带着多子多福的意义,添在嫁奁里,跟撒床的桂圆花生一个样,祷告石氏能早日给婆家开枝散叶、秉承香火。
太太身材不好,不能去灵验的道观古刹里拜,只好求自家祖宗们了。”
事理很像那么一回事,可她如何听来听去就听出一个意义来――人看是人、鬼看似鬼,闵老太太就是阿谁鬼,她心虚了自个儿生闷气。
顾云锦才不管他们如何想呢,她连杨氏又是惊奇又是忍笑又是暗爽的神采都不管。
徐老太爷被顾云锦几句话说得心伤了,这会儿满脑筋都是石氏畴前暖和和婉的模样,和徐慧幼时灵巧的模样,哪怕父女之间并不知心,徐慧也在他跟前养了二十几年,远比其别人家的女儿们久多了。
清楚是石氏留下来的,却用上了一个“借”字,此中调侃味道喷涌而出,涓滴没有粉饰。
“既然挑好了,就从速送畴昔,别担搁了要紧事。”徐老太爷一锤定音,也不跟闵老太太多说废话,起家走了。
这些满是她和吴氏挑的,就是骂闵老太太的,老太太气急了又拿她没体例,多叫人舒坦的事儿。
果不其然,仙鹤堂里正用早餐,闵老太太见她们出去,一张脸就拉得老长。
这几日杨氏也问了顾云锦几次,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徐氏没想好,她也只好作罢。
杨氏又问了几句家常,顾云锦一本端庄地跟对方胡说八道,归正她扯谎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脸皮子厚,天生占便宜。
闵老太太冷哼着要训顾云锦。
杨氏说完就溜,顾云锦依样画葫芦,笑眯眯冲石瑛努了努嘴,脚下抹油往库房去。
闵老太太强压着心头的火,道:“都是大件,明显早几日就盘点了库房,如何到现在才定下?这么疲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