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卫雁扶着通身缟素的卫姜,走到了崔氏的上院。
蝼蚁尚且偷生,即便已沦落至本日地步,可卫雁、卫姜、崔氏等,谁也没有想过要死。
崔氏点头,有力隧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干甚么?”
“祖父!孙儿不孝!”徐玉钦不竭叩首,无声要求。
卫老夫人又问了两遍,仰天大笑道,“都是孬种,孬种!”
靖国公怒道:“孽障,你晓得本身在做甚么吗?罪臣之女,皇上已格外开恩免其连诛之罪,你身为人臣,岂能连累于那些乱臣贼子?快快退下,不得混闹!”
一张宽广的拔步象牙床,幔帐重重,锦被堆叠。中间摆着一张黄梨木妆台,铜镜锃亮,似是新铸的,台面上空空的,不见梳篦香膏。
一众女子聚在一处,相对垂泪,卫老夫人也停止了谩骂,老泪纵横。
这是卫老夫人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卫老夫人别过甚去:“我那里也不会去!我的大儿子、三儿子、四儿子,中午就要砍头了,我还活着做甚么?莫非真要跋山渡水地去那蛮荒之地做工?”
飞奔的马车中,她挣开婆子的钳制探出头去张望,――卫府的匾额被摘了下来丢在一边,卫姜等人被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大门,她们已被戴上桎梏。小卫贞嗷嗷哭泣着,被一个陌生的大胡子的官兵夹在臂弯当中……
府门前聚满了看热烈的百姓。有那奸刁的孩子,还捡石头往卫姜等人身上打。卫雁只瞧了数眼,就被婆子抓回位子坐好。她方才没有看到卫老夫人。那些女眷中,没有她的祖母。
劈面窗下是一张方桌子,中间四把椅子,桌上摆着很多精彩点心跟果子蜜饯。角落里是一架雕花漆木花架子,上面玉瓶里供着新奇的百合。中间摆着一架八面水墨屏风,背面大抵是暖阁或者净房。
卫姜黄莺等立时急了,上前要去夺过卫雁,被那些御林军用刀鞘一顿抽打,命她们循分些。
“你说甚么?”宇文劲面露不悦之色,看向靖国公,“如何回事,靖国公?你不是说,这门婚事做不得数?”
徐玉钦拜倒叩首,伏地不起。
宇文劲瞪眼着伏跪在地的年青人,额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这个不识时务的蠢材一并杀了。
“是,的确如此。请皇上恕罪,是臣这孙子胡涂……”
紫苑扶着崔氏,抱着卫贞走出来。崔氏双目无神,颈子里有一条条光鲜的血痕。
满地狼籍,早不复畴前划一高雅。因徐玉钦与外头御林军保卫交代过,院里里头也派了人扼守,现在已没有刁奴敢来动她们这些女子,卫雁叮咛黄莺等人,将崔氏、老夫人、平姨娘调集到一起。这将是他们卫家人的最后一次相聚。秦姨娘一向没有动静,带着她尚未出世的幼弟,就这么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