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他那年,我才九岁。
哥哥们引着三五个公子往园子内里走,隔着荷塘,我闻声那几个少年的嬉笑声,然后视野超出他们,瞥见白玉石桥上的他。穿戴淡青色衣衫,目不斜视。
我偷笑,他的家世恰好与我婚配,我们是天作之合。
另有一层,他是二房次子,不能秉承爵位,父亲泾阳侯不善追求,只怕他前程不及旁人家的世子长孙,故而不敢对我这个国公府独一的嫡女透露心机。
当时我们幼年天真,胆量也大,有清河公主牵头,就起哄要叫他们过来问话。
焦心而来,绝望而去,我被雨水淋透,就如许狼狈地去了哥哥的院子。
轰笑声变成赞叹,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分歧了。
他没法,拱手一揖:“既如此,蒙公主与诸位看重,恭敬不如从命。徐某身无长物,愿赋诗一首,赠与蜜斯。”
当时上门提亲的人已踏破了门槛,我怕祖父将我嫁与旁人,大闹了一场。祖父终究让步,许我嫁一心仪之人。只要门楣不令家属蒙羞,祖父便随我意。
“想我恕罪不难,你也如诸位哥哥般取身上的物件给我不就行了?别人的我不收,单只收你的,如何?”
其他公子们便酸声起哄,催他快快献礼。
清河公主跟诸蜜斯亦偷笑私语,十来岁的女孩,不浇愁滋味,均是爱打趣的心。
我当即命侍女取了纸笔,他大袖一甩,当场挥毫。
好久,他才明白过来,我问的那人,是徐公子。
那些些偶遇,并不是真的偶遇。常常传闻他来,我便寻各种事由去外院找哥哥。
“郑泽明,他走了,你竟然不奉告我?”
我望着他的侧颜,他当真地盯着宣纸,腰背挺直,下笔有力。那是我一贯贫乏的慎重端持。
他不晓得我的相思,常常书房偶遇,他垂下目光,并不看我,淡淡地唤我,“郑蜜斯”。
他只是一笑,谦善一声,便抢先告别。
宿醉的哥哥还未复苏,展开眼被我的模样吓了一跳。
我底子听不出来,数年相处,我几次呈现在他面前,貌美如此,才调如此,他怎能够对我偶然?
待他信笔游龙到序幕,世人的轰笑声已落了下去,他书得一手好字,墨色蜿蜒,笔锋如刃,十五六岁的少年,少有如此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