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时势真到了如此境地,或人这临时挂职在侍中寺的没品秩书吏,就凭现下和北部尉衙署的糟糕干系,到时节也只能托庇在大枪府的羽翼下,以避过即将到来的那一片洛阳京都的凄凄赤色。或者更糟糕一点,就如许抛下了侍中寺还欠着的一升半斗俸米,带着自家半妖丫头连夜留书给张老侍中,然后卷了承担避祸去。
有这班凶名赫赫的角色在此镇场子,昔日喧闹非常的马市连卖货的呼喊声都硬是降下来三分:“来欸,三岁口的牡骡身壮力大,上好脚力欸——”
秦风坐在顿时,一手抱着阿谁刚从洛阳丞处接下的黄铜文箧,想着本日领下的差事,没有表情低头去看那些或者惶惑或者苍茫的人群。
对魏野这号角色,另有那过分锋利的外型,就算是每日繁忙至半夜的秦风也有些印象。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兼差书吏的仙方士悄悄捻了捻下巴尖上的短胡子,微微一恍神,拦在前面的人群已经一阵闲逛,像是一片沉寂的深潭被炸开了一个口儿,让缓缓活动的潭水顿时荡漾起来:
可待到王甫一案结清问罪以后,阳球陛前叩阙,奏称“前杀王甫,狐狸小丑耳,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枭獍,各服其辜”如此,企图留在司隶校尉任上,将十常侍个人一网打尽。
“按汉制,北部尉属于亲民官那一挂的,并非军将体制,从主官到属吏都不该着甲。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黑皮狗这身行头,比起大枪府那些禁军军官也不差了。朝堂上那衮衮诸公到底在想甚么?!”
明显恰是东风拂面春光好的时节,氛围里却像是浮着一片看不见却又饱胀了水分的雾,反对在人的面前,水汽几近堵住了口,封住了喉,叫人不得收回一声。
“叔叔,等一下,明天马市逢集,到处都是人和牛啊马啊驴子甚么的,又没有车模,底子没甚么都雅的嘛!”
“老弟有所不知,寒舍有一门亲戚在公门中做事,据他讲来,倒是有人谋逆……莫要张扬,你看那几个差役看过来了……”
现任北部尉,洛阳丞曹操的亲信秦风。
不待司马铃回绝,魏野就直接一旋身,大步朝着马市方向走去,身后,司马铃一手拎起裙摆,一手夹着炭笔和木板,毫无仕女气质地追了上去:
和那些贩马贩牛的客商擦擦挨挨地走了一段路,魏野越是朝前行,越感觉氛围里有着些别的东西。
普通人想也想不到,承平道洛阳分坛的那群比起神棍更像地下事情者的人才,就在这洛阳城里玩起了隧道战。马市上面,就有一个承平道的藏兵洞不说,马市的那些客商里,也不晓得有多少是承平道的门人客串的。
“官府的人出来啦!”
可见老刘家的这位奇葩天子,昏君名至实归,庸君倒还真算不上。起码,断不成能答应洛阳城中的亲民官,一转眼就转成了武职。
马市这边,除了那些贩运辕马、耕牛与驴子骡子之类的牲口估客,也多有四方游商的商队来往,那些大宗的买卖也大略在这边说合,比起金市那边,又是别样一番气象。
而就在这一片不能明言的惶惑中,一些窃保私语仍然低低地传出来:
被阉党压了这么多年,早就满肚子邪火的党人清流,也要借口办理逆案,在这京都当中弄一场连累无数的大狱出来。
魏野挤在人群里,望着全部武装的这一队北部尉人马,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秦风一侧目,正扫见人群中阿谁高个子的青衫书吏,丝绦挽袖、肩背木剑,一派东汉年间杀马特非支流的游侠儿气味。
到了地头,魏野便牵住了司马铃的手——倒不是怕甚么拍花子之类下三滥的角色凑过来对自家这拖油瓶动手。不说魏野本身,这号货品落在自家半妖侄女手里也尽拾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