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县尊,此事千万不成意气用事……”许和光悄悄朝崔象使了一个眼色,持续说道,“董断只是一介布衣,他那里晓得事情的轻重深浅,朝廷命官办案,怎能服从于董断一个无知小民?”
“下官也正有此意。”许和光一脸凝重地说道,“昨晚审案时,下官出于一时义愤,附和夏县尊对幕后真凶清查到底的做法。厥后细心一想,才感觉此事大大不当。”
“下官并不附和。”郑好站了起来,脸微微涨红,“既然夏县尊已经查到付科一案幕后另有真凶,为何压下此事?下官大胆敢问崔府尊,但是晓得付科的幕后真凶是谁?”
“是。”
夏祥望着郑好的背影,哑然发笑:“未曾同席读书,何来割袍断义?郑通判真是好笑。”
“呵呵,呵呵……”崔象一阵不觉得然的笑声打断了郑好的慷慨陈辞,他用手一指屏风之上的画说道,“郑通判可知此画是何人在何时所画?”
“董断说了算。”夏祥轻巧地将皮球踢到了董断脚下,归正董断也不在场,“如果杀了付科,董断感觉大仇得报大冤得雪,本官也就不再清查下去。如果董断不依不饶,非要让幕后真凶也一并伏法,本官也不能不顾民情就此结案。”
“付科只是受人教唆行凶杀人,幕后另有真凶尚未查明,下官正在尽力清查,必然要将真凶绳之以法。”夏祥朝崔象和郑好拱手见礼。
夏祥方才一进门就留意到了屏风之上的丹青,当时还微微诧异,竟是渊明归隐图。不过和曹家的渊明归隐图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公然是柳长亭和谢华盖,在崔象提出让别人接办徐望山和马清源的粮仓和种粮买卖时,夏祥当即就想到了柳谢二人。现在亲耳听到崔象提到二人,晓得柳谢二人在真定隐身多年的布局靠近完成,现在要浮出水面了。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郑好忍不住嘲笑了,他的神采因为愤恚而涨得通红,“真凶清闲法外,大夏律法安在?人间公义安在?民气向背安在?崔府尊,前人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气势,也有‘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胸怀。我等既然为官,当上无愧六合和皇上,下不负百姓……”
“是。”郑好气势不减。
“不要紧,不要紧。”崔象不但不恼,反倒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笑了,“郑通判恰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激愤情有可原。本官并不晓得付科案的幕后真凶是谁,也能够说,只要不清查下去,付科案的背后并没有幕后真凶。本官问你,郑通判,付科是不是毒杀董现和马小三佳耦的凶手?”
粮仓和种粮事件是真定县统领范围之事,崔象才不会冒然插手,不然有越位之嫌,他点头一笑:“夏县尊莫要偷懒,你的分内之事,本官可不管替你分担,呵呵。”却又口风一转,“本官只是感觉柳长亭和谢华盖还不错,为人可靠,又有为官府分忧之心……”
郑好虽不明白崔象和许和光一唱一和提名柳谢二人的真正企图,倒是看不惯二人对夏祥的前后夹攻,当即嘲笑一声:“上有府尊下有县丞,夏县尊夹在中间,当真为可贵很,本官都忍不住替你捏一把汗了。”
“不会,不会。”夏祥微微张大嘴巴,故作惊奇之态,“本来许县丞是崔府尊妻弟,如此说来,下官和崔府尊也算是一家人了?”
“那里不当?”郑好替夏祥问出了疑问,“清查真凶乃是为官者分内之事,杀了付科,真凶还清闲法外,岂不有违圣贤教诲有负皇上之托?”
崔象沉默半晌,俄然狠恶地咳嗽几声,许和光忙上前为崔象捶背,崔象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老弊端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夏县尊,依本官之见,付科一案就此结案,对大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