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不敢打搅,悄悄于孝庄侧后一排的拜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凝心祷告。
法喀出事时,容悦手足无措之际,也日-日抄禅经以图福报,也晓得些经文,说道:“《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讲: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傲园与大比丘尼等讲经,曾说,如有善男人、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天下,以用布施,得福甚多。然若于经中受持四句偈等,为别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悦儿礼佛,是因老祖宗耳濡目染,可见,这都是老祖宗的功德。”
容悦将抄经的湖笔放回青花瓷山字笔搁上,深思半晌,方说:“这庄子是我额娘生前最奇怪的,不到不得已我也不想脱手。既然先前典当的银子另有节余,此事便提早探听这些个儿就是了。”
因行在中都是嫔妃朱紫,四周周遭十里都驻扎了亲兵,随车的侍卫亮了腰牌,查验以后才予以放行。
“主子万安,”苏嬷嬷拉着她手说道:“眼下还在震中,主子长话短说,是太皇太后打主子来请格格千万往西山行在去,这地动可不是顽的。”
修佛之人,原不为福报,孝庄听她讲《金刚经》如此熟稔,顺着说:“《金刚经》讲究一个空字,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实无虚,不取于相,如如不动,方能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倒实在难有人如许的彻悟。”
大殿左边坐着两个骝黄色衲衣老尼,一人敲木鱼,一人手持念珠念诵梵经。
院中青砖铺地,古木参天,隐有鸟鸣传来,一阵清风拂过,其清幽之趣赛过世外桃源。
容悦忙上前搀扶,伴着她往院中漫步。
程沛应了声嗻,又细细将韩启文要传达的事说来:“韩公子说,起先我们施粥占得是自家的绸缎铺面,厥后又因哀鸿多,又把摆布的铺面盘过来,白白多了一笔开消,且那处所逼仄,上千口儿人吃喝拉撒全在一处,出了事倒不好。不若将帐篷雨布等都送到京郊的村庄里,那边原就有朝廷的哀鸿安设署衙门,只是施粥舍药不如我们风雅,搬到那边有官府做依托,真有甚么事,也好掰扯。”
“多谢嬷嬷体贴,”容悦抬手重撩了下鬓,又问:“太皇太后白叟家可安好?”
此处喧闹幽深,安好调和,与京中哄闹悲惨之像截然分歧。
容悦正昂首看去,只见法咯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一进门便说:“六姐,宫里的苏嬷嬷来了。”
孝庄走的极缓,出语暖和安闲:“好孩子,我都晓得了,你心肠仁善,十里红妆活半城百姓,这是无上的功德。”
容悦下了马车,跟着苏茉儿穿过两道朱漆庙门,见面前一座宝顶佛殿,八扇朱漆槅扇大开着,模糊有佛香传来。
容悦听得车帘外鸟鸣幽幽,不由翻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门路两旁丛林富强、山涛云海,模糊听到四周寺庙中钟磬之声,几乎忘了方才一起上嗟叹的哀鸿。
容悦点点头,说道:“这位韩公子见地的是。”
容悦听到这,泪盈于睫,忙跪下道:“谢太皇太后、皇上恩情。”
容悦把那箱子珠玉饰典当了,又抵押了一座陪嫁庄子,买粮买盐买蔬菜买帐篷和油灯等物,不拘人数,只消是流浪失所的哀鸿,都施粥治病,且给暂居之所。
行在近似与品字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及几位有德望的太妃下榻灵光禅院,宜嫔、佟贵妃几个落脚于近处的弥勒院,另有些公主王妃们都住于最西侧的龙泉庵。
和萱听到这话,菱唇微弯,心中也赞那韩启文虽读圣贤书,却也涓滴不陈腐。她眸光流转,透过半开的雕花菱床望出去,见一个男人仓促赶来,唇角的笑容呆滞,冲容悦道:“格格,大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