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绕不竭的声音如同千万只蚂蚁,顺着耳道钻破耳膜,直入大脑。麻痒难耐,更难忍耐的是,脑筋里像是倒了勺热水,剧痛不已。
毕竟,白日教书育人,早晨熬夜写作,这类无穷循环的糊口,哪比得上曾经无数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我暗自苦笑,南晓楼啊南晓楼,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凶恶,脂肪长了很多,如何胆量就没说是肥一点呢?
当时,我模糊猜到他是“有限的生命存在于无穷的时候”,改正我们所犯弊端的月饼。
我原觉得,这两道人形纹理,是小清和崔墨客。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蛊族最强”、“平生不败”、“笑起来会嘴角上扬”的男人,竟然是此中一道纹理!
还好滴了牛眼泪的眼睛没瞥见甚么东西,倒也不至于把我惊得“嗷”上一嗓子。就这么胡思乱想走着,我俄然感觉不对劲。
“鬼打墙”?
紧接着,又是一声尽是愤激不甘的男人感喟,于树中传来。
手中的糯米粉包,被粗糙的树干刮破,渗入人形纹理,勾画出男女侧脸。那几枚桃木钉,早已掉在树下,零七八落于暴露空中的老树根裂缝里。
我谛视着仅剩的男大家形,细细碎碎的长发微遮眼睛,挺直的鼻梁勾画着微微扬起的嘴角,肥胖的下巴微微扬起,和月无华如此类似。
那是我非常熟谙,无数次窘境中,带来但愿和勇气的声音!
月色敞亮,氛围很清爽。
“草木皆灵,久,以人道通之。若非命,怨气不散,凭借于花树,经六合之灵,成‘魅’,是为‘树魅’,花则‘花妖’。常日如常,于丧日前后七天,半夜时分,魅因怨而出,及至周遭百丈。生人夜行,受其音惑,神昏智浊,感其哀怨,行至花树。气虚者,心存亡念,或吊于树、惑卧于花,皆死。气盛者,则虚像丛生,皆为人间至乐。二者,阳气均为树魅所取,渐能成人形,有人声。以糯米遮形,桃木封声,斯须可破。”
“小清,对不起。”我把沾满手掌的红色液体,擦回树身,“那里来,就回那里去吧。”
月无华,死了?!
小九,她是我心底最深的疼痛!(详情请见即将出版的《灯下黑》终究季)
妈的,化成树魅,也不健忘嘲笑我!
面前,是那株千年古桃树,我的双手,正摩挲着树身沟壑纵横,形似男女相拥的树纹。
“崔郎,你来了么?”感喟声方歇,幽怨的女声,若隐若现在耳畔响起。
我的脑袋越来越痛,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胸闷的喘不过气,忍不住喊道:“你是谁?”
老树,哭了!
哀怨的女子抽泣,消逝了。
我一个大活人,连树魅都处理不了么?用得着你这千大哥冤魂提示么!
“崔郎,你怎可如许对我?糯米粉压我灵智,桃木钉封我心神。当年,但是你负我,不是我负你啊!”
不知为甚么,那一刻,我感受不到疼痛,只觉一股莫名的,沉重的哀思,随风扑来,如一块巨石砸入心湖最深处,荡起的波纹,逐步变幻成一个女子的模样。
初春的夜晚寒料想峭,我缩缩脖子捧动手呵了口热气,查抄着背包里好久未用的东西,内心多少有些镇静。
老桃树巨大的枝干,无风主动,桃花“簌簌”落下,跟着女子越来越凄厉的哭诉,好似滴落不断的眼泪。
我狠狠踹了树身一脚,就像踹进本身内心……
《聊斋志异》中《聂小倩》一篇,后由港台改编成王祖贤主演的电影《倩女幽魂》,实则讲的就是树魅。
我紧了紧背包,沿着白日旅客踩得野道,向老桃树走去。野草摩擦着裤管,总感受像是有很多人手摸着腿肚子。
俄然,眼中的风景像是被龙卷风卷起般不断扭转,由清楚至浑沌,又由浑沌垂垂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