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战乱逢灾年”,老天旱了一个多月,滴雨未落,背井离乡的灾黎越来越多,那里还能寻到吃的?传闻已经饿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已经产生了“易子而食”的事情,陶家也处期近将饿死的边沿。
篝火上炙烤的,清楚是一具具烧得焦黄,一截截的人体躯干。
那双蹬着白底皂步的厚靴子来回走动:“祖父留下的那本书,不但有诸多财产的藏宝点,另有很多希奇古怪的金石之术。”
“老爷,再走下去,都熬不住了。”陶三翻开轿帘,饿得泛青的脸颧骨矗立,干裂的嘴唇绷着几道血口,“没水没粮三天了,家仆们实在走不动。”
陶三踢着肩舆,“洞洞”声显现轿底中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能有多重?”
“快叫家眷们共享!”陶安然又扯下一块肥肉,奋力一咬,油泡顺着嘴角流淌。
“陶三,你跟着我多少年了?”陶安然衰老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想到这里,我正想发问,陶华食指聚在嘟起的嘴唇前,做了噤声的姿式,接着报告……)
“我的爹娘,原是西南深山一族,后因坏了家属端方,平辈生了情素,带着族中奇书逃至中原,隐姓埋名。”
“老爷对陶三有再造之恩,只愿死在老爷身后,为您收棺厚葬。”
“族长德高望重,如何能够是陶三?编出戏就能骗了我们?”
常日都瞧不上眼的烤猪肉,现在用金山银山都不换。陶安然接过弯刀,也顾不得烫,大口撕嚼:“真香……好肉……哈哈,老天有眼。”
“他已经走了,我不知其踪迹。”
陶三见老爷醒了,喜滋滋地用弯刀插起一块好肉,送至轿前:“托老爷洪福,竟然寻到一只刚死的野猪。老爷睡得熟,待烤好了再唤醒老爷。”
“此术需聚齐活人阳气,扮成吵嘴无常,保得尸身阳气不泄。再于当夜子时,开棺剥皮,用无根水浸泡阴翁,安排老龟、山蛇等长命之物,封于地底十六载。无月之夜取出,将人皮包裹赤裸满身,躺于棺中,少则月余,多则半年,便可换皮续命。以是,你每年带着亲信不但仅是寻宝吧?”
恰是陶安然最是宠嬖的三房小妾。
各种行动,深得民气。故此陶家保存于乱世,竟然多年安然无事。
熬不住的,趁夜卷裹值钱物件,纷繁逃了几十名忠心耿耿的家仆,陪着陶族一起忍饥挨饿,四周乞食,走着“有上顿没下顿”的不归路。
“祖父固然罪孽深重,但是用了三十多年,乐善好施,救济无数百姓,却遭此横祸……”崔墨客旁若无人地穿过酒宴,走上戏台子。
时价隆冬,陶安然院中乘凉,有一奇装异服的少年登门求见。陶安然闻得少年装束边幅,面色大变,仓猝赤足出迎。
谁曾想,陶氏巨富俄然举家搬家的动静,不但颤动了汉中,更引得几股流寇垂涎三尺。
“老爷吃得可还安好?”陶三眼中闪动着篝火的光芒。
香味越来越逼真,直到把他从睡梦中勾回实际。他怔怔地瞪着轿顶,那方木匣藏得极好,方才略略放心。再翻开轿帘,家仆们正围着篝火,靠着半条腿肉。
次日凌晨,陶安然调集家属百余人,清算金饰,马上离府,搬家长安南的“桃花峪”。
百姓们被这出戏惊得目瞪口呆,陶家庄六十多年前定居于桃花峪,传至本日已经两代族长。每年,族长都会携亲信族人出远门,少则月余,多则半年,必会带大量财宝回庄。
家仆举刀对着一具还未烧烤的人体,狠狠切下头颅,抽起一条木棍,从脖颈探入,倒置对着空中一砸,“噗”的一声,木棍贯穿天灵,浆红色的脑浆淌出,糊粘了满头长发,暴露一张姣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