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他明知故问,怔了怔,垂首道:“先前也说了,厂臣厚礼相赠,云和实在感激,特此称谢。”
“天都这般晚了……摆布也不过几句话,不如就在这里说好了。”
此时晚风送香,虫鸣幽幽,如水的月光斜斜洒下,让他那张波澜不兴,却又冷傲绝伦的脸出现一层温和的光晕。
徐少卿却连着几步凑到近前,微微俯身瞧着她。
他俊脸上抽了抽,狐眸中闪着一丝不成捉摸的光。
“公主莫非忘了方才你我是如何出去的?当今这园门都闭了,公主又没臣这轻身工夫,怎生归去?”
徐少卿唇角浅浅一挑,抱拳打了个躬:“臣服从。不过,这时各处园门多数已闭了,若想去时,便不成依常理出入,只能从权,以是臣先告个罪,稍时逾礼之处,请公主原恕。”
徐少卿见她那局促的模样,唇角不由又微微一勾,闪了半个身,抬手向前面一让:“公主请。”
她微微颦眉叹了口气,对中间道:“想是不来了,我们归去吧。”
剩下她一小我,心头愈发乱了,再加上夜已深沉,万籁俱寂,胸口那心跳声猝然间变得清楚非常……
“公主彻夜唤臣来,不知有何叮咛。”
她说着正要去身上摸东西,却听他清冷的声音道:“不过是件玉器罢了,臣留着也无用,公主千万不必在乎。嗯,倒是彻夜明月当空,良辰可贵,却在这里说话,未免有些煞风景,臣晓得附近有个好去处,请公主劳驾同往一游,如何?”
正自发楞之际,却见他将那两样东西支出怀中,跟着打了个躬道:“这两样东西臣虽说不信,但既是公主所赐,臣天然戴德于心,闲时学着样儿捻珠诵诵经,不求得甚么善果,倒能熏陶性子,想来也是好的。”
她惊诧昂首,见徐少卿一手拈着佛珠,一手拿着佛经,放在面前正色打量。
“公主是要送臣这个?”他目光垂在那佛珠上问。
堪堪只是一刹间,人便已到了廊下,恍然间竟如一道掠影,那惨白如水的月光映在身上,轻风拂动着衣袍,使他整小我看上去空灵飘然,又带着几分愁闷的美。
高暧脑中不觉有些恍然,如何也没法将这副面孔与那传言中残暴暴戾阉贼重成一体。
高暧侧身站着,像是怕又被他碰到,隔了好几步远,却又拿眼角去瞥,就看他颀长的身子立在那边,目光斜向亭外,也不知是成心还是偶然的凝睇着。
恰逢月望,那一轮明月如圆盘般挂在墨染的天涯上,洒下皎白柔润的光,将这夜烘托得格外宁谧。
她没敢回声,仓猝挣开手,提着裙裾,快步进了亭子。
这几下兔起鹘落,事前毫无征象,高暧只吓得双眼紧闭,心头突突地跳着,全没想到他说的甚么逾礼不逾礼。
高暧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闪身欺到了面前,伸臂将她的腰身揽住,随即一跃窜出回廊,又轻飘飘地腾身而起,翻太高大的院墙,再几个起落才着了地。
高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畴昔,便见不远处有一座六角亭子,四周花团锦簇,山石掩映,夜色中倒有类别样的神韵,端的是个高雅的好去处。
“这……”
“那你可得承诺了我,转头若他来时,莫一小我先去了,只留我在这。”
“我久居宫外,身无长物,没甚么像样的东西,可若不回礼,内心老是不安。这串珠子是弘慈庵前代庵主的遗物,年初很多,当初师父亲手赠与我,厂臣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他持续靠近,垂垂将她逼到了柱旁,退无可退,却又将脸俯低了些,勾唇问道:“公主是怕臣么?”
高暧昂头朝园路远处张望着,已不知是第几次了,那太湖石堆砌的转角处却还是空空荡荡的,不见半小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