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心中暗自惊奇，还没等看个细心，一众异装女子便围上前来，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俚语。
那片殷红的赤色萦在脑海中化不开，仿佛沉淀了似的。
四名头裹黑巾，身穿敞怀短衣的健硕男人提杆而起，抬着便从正门而入。
想着想着，不由越来越是烦乱，诵了遍经文也毫无效验，竟自呆了……
许是来时走得急，他现在肩头和胸口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在日光映下，竟让那玉白的肌肤显出几分晶莹之感。
如果打退了那些夷人，这时会不会已经晓得她不见了，又会不会马上来找她？
几名夷女不由分辩，刚一进门便上前将高暧身上的衣衫袄裙尽数剥了，扶到前面沐浴，而后换了套花梢不堪的奇特服饰，对镜一照，已仿佛变作了南陲夷女打扮，哪另有半分中原女子的模样。
“本督已派人出城，敏捷前去邻近卫所搬取援兵，但愿叶知府能对峙到那一刻，莫叫项上人头提早搬了家。”
一晃眼，便过了两日工夫。
背靠城楼的重檐下，一袭墨客打扮的徐少卿端坐在圈椅中，目光沉沉地眺望着城下那一片旗号漫卷，连绵数里的浩雄师阵。
他顿了一下，又续道：“贼众俄然攻城，实是始料未及，呆会儿城头交兵凶恶，如果厂公大人有甚么闪失，下官但是万死莫恕。以是……还请厂公大人与下官同去驿站，或是去府衙中商讨退敌之策为上。”
这话像含着利刃刺来，叶重秋不由缩了缩身子，灰着脸憋了半天，才拱手颤声道：“回厂公大人，若……若果然如此，下官也只要遵循朝廷法度，他杀以全臣节。”
而门路两旁的房屋还是那般奇特，一色的高低两层，三面合围的院落，乍看上去飞檐挑角的与中原规制类似，细心一瞧却又大相径庭，总之是透着那么些许难以捉摸的味道。
蒙在脸上的黑布被揭去，融暖的日光一照，面前不由阵阵发昏。
“叶知府腿脚还算矫捷，公然没误了本督定的一克刻日。”
“臣若连这点本领都没有，怕是真该领罪了。”
映入视线的是一座恢宏壮阔，但却与中土气势大异的城池，背靠大山而建，城楼的匾额上竖写着“阳苴”二字。
“厂公大人明鉴，下官绝非虚言谎报，前次陵川被围，事前已获得动静，下官尚可安闲筹办，又请调了邻近卫所的援兵，夷人见破城有望，便自退去了。今次他们倒是突但是来，竟没半分前兆，光这正门的兵力比前番就多了三倍不足，眼下城中兵力不敷，亦无救兵，这……”
分拨已定，城上官兵无不凛然，却见他上前两步，来到叶重秋身边。
正想着该当把东西收在那边，那冷凛的声音却俄然在背后响起。
“厂臣……”
若真是这般，本身又该当如何自处？
高暧稍稍放下心来，正深思着是否该出言相询，那几名夷女却摆上些生果吃食，便尽数拜别了。
这日又试了一次无用后，她干脆不再去想了。
“督主！”
他说着走近两步，与她劈面望着。
她愣了愣，刚开了口，忽又感觉声音有些大，怕被人听到，仓猝掩了口，警戒地朝外头瞥了瞥，不见有异，这才稍稍安了心。
……
徐少卿听完，俄然仰天一笑。
莫非这里就是夷疆人的城池？
虽说心中不喜，可这会儿她也觉出这些人将本身抢来此处，仿佛并不像心存歹意的模样。
当时战事正紧，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徐少卿微微嘲笑，却没看他，那双狐眸仍盯着城下的动静。
高暧只觉脑中昏沉沉的乱着，不知该说甚么，外间却俄然响起了脚步声。
垂眼扫过妆台，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根凌晨刚拆下的银簪上，伸手拈起来瞧瞧，见那簪头尖细，在日光下闪着寒凉的光，抿唇悄悄一笑，暗自下了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