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他一早便猜到,此事终究也就是个不了了之。
顾孝伦听他这般说,赶快也将手中那酒干了,搁下杯子,点头道:“徐公公所言极是,时候紧急,早一刻便多几分红算,本侯就不绕圈子了。”
高旭身子一弹,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悚然惊问:“何人下毒?现下已解了么?”
“回陛下,本日公主落水,恰是平远侯所救,噬魂香之毒也是由他辨出。陛下当也听过奏报,今晚淳安县君也俄然昏迷不醒,此中毒症状与云和公主全然一样,只要两下里照验清楚,便可确知他所言不假。”
徐少卿正待要回话,内侍忽又仓促奔入,倒是满面忧色,近前伏地报导:“禀陛下,云和公主与淳安县君方才用过药后,已醒了过来,据太医奏说,已无大碍了。”
他刚要施礼,便见高旭摆了摆手。
高旭先是一愣,沉郁的面色随即伸展开来,待那内侍退下后,抚胸长叹一声:“谢天谢地,好歹没出甚么大事。徐卿,既是皇妹与县君已无大碍了,朕瞧此事便不必穷究了,你莫辞辛苦,现下便去北五所瞧瞧,明日再来回朕。唉,今晚终究能睡得安稳了。”
“呵,晓得了。本督要进宫面圣,你叮咛下去,翻查积年西域贡品单目,找出西域噬魂香何时入贡进宫,是否附有解药。再让御药局连夜查清此物毒性,与云和公主和淳安县君所中之毒照验清楚,若贡品中无解药,便当即找出化解之法。”
“徐公公,你?”顾孝伦皱眉一愣。
不必穷究,天然有不必穷究的事理。
顾孝伦内心晓得,眼下情势分歧,对方也并非真有这个意义,但饶是如此,仍让他身上暗自一寒,当下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席间一比手:“徐公公谈笑了,本侯今晚略备酒宴,还请赏光稍坐。”
他眼中也带着一丝沉窒的倦色,可融在骨子里的精干劲儿却仍让那副颀长的身板绷得笔挺。
“朕睡不着,让他出去吧。”高旭阖着双目,抬手捏了捏眉间。
“这个倒没有,实在本侯也只是猜想,未见得便真的有解药,但那几株花老是有的,如果让太医见了,也许也能找出体例来,只是目睹已颠末端半日,这时候……”
“没甚么,侯爷可还想起些别的么?”
顾孝伦寂然摇了点头,俄然神采一凝,像是想起了甚么,随即抬高声音道:“眼下公主情势危急,本侯也就不再讳言了。我记得太后宫中便有几株西域进贡来的噬魂香,或许……或许因其有毒,随贡附有解药也说不定。”
径至北五所,那边灯火透明。
她见他出去,先是怔了怔,随即抿唇嫣然一笑。
徐少卿让随行掌灯的内服侍在外头,由冯正引着进了寝殿阁房,就见那薄纱帐幕下,高暧正倚着蚕丝软囊,面上带着几分沉痾初愈的蕉萃,翠儿立在中间,端碗一勺勺喂着汤水。
他几步来到榻旁,从翠儿手中拿过汤碗。
徐少卿身子微微探前,双目直视他问:“既如此,侯爷可知此毒如何解法?”
高旭垂着眼,面露难色,沉吟好半晌,似是也没甚么主张,因而叹声问:“徐卿,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徐少卿像在自言自语,狐眸一亮,闪着些非常的光。
“侯爷另有事么?”徐少卿并不回身,只回过甚来,面上安静如水,不起半分波澜,语声中却不自发的带着些许凛冽之感。
“回督主话,是,方才有人来报,宫中又出了事,淳安县君柳盈盈晚间俄然昏倒,不省人事,经太医诊查,乃是中了剧毒,脉象症状与云和公主普通无二。”
徐少卿则经过便门回到宫中,径奔武英殿。
言罢,抬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