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怔怔望着他，俏目中的光垂垂黯了下去，渐渐垂下头，低声道：“无事便好，厂臣自去忙吧，我这里也该筹办上路了。”
雨势如注，仍然没有半分止歇的意义。
假定方才他忽施偷袭的话，本身说不得已然丢了性命，思之也是心中一凛。
事出俄然，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是放不下心来。
半晌以后，他面色稍霁，掌心下压，将运转的内力缓缓沉回丹田，渐渐收了手。
却不是他是谁？
等再去看时，他已穿过院子，来到了这边廊下，斯须间，便走至近旁停下了。
高暧心头一凛，抬眼看时，见他玉白的面孔似是清癯了几分，但唇角那抹笑意还是是勾魂摄魄，令民气驰神摇，这数日来的不快便像一风吹散，瞬息间消逝得无隐无踪了。
才只十七岁的年纪，这辈子便要伴着青灯古佛度日，能叫人甘心么？
栌黄色的油纸伞撑在头顶，乌纱描金，曳撒胜雪，暴雨下还是那般超脱，恍然间竟如同那水色烟氲中劈面而来的仙灵。
高暧只觉心头砰的一跳，身子不由便探了起来，直着眼睛张望，但随即又从速缩了返来，公开里阵阵发紧，恐怕是本身瞧错了。
“禀公主，臣方才方才收到线报，河间府境内连日暴雨不竭，各处河道水位暴涨，溃了好几处堤坝，大水过境，已将沿途十几处州县淹没，死者不计其数，火线门路不知何时才气畅达。臣思虑以后，感觉还是明日改道绕行西北，特来向公主禀报。”
不管这雨能停滞几日，毕竟有停歇的时候，车驾迟早有到达的一天，眼下这些日子便显得弥足贵重，与其徒然去想那些无益之事，倒不如宽解些，也少几分烦恼。
帐幕内，几盏铜灯的火苗笔挺而立，纹丝不动。
她“哦”了一声，心中像被揪痛了似的，只觉胸口憋闷，将近受不了了，终究忍不住问：“厂臣，究竟出了甚么事？为何你俄然……”
方才只道无事了，万没推测转眼又是这番答复。
又是官样文章普通。
徐少卿眉间微动，惊诧道：“公主何出此言？臣不过是为了路程有些烦恼罢了，公主若觉不当，劈面责臣就是。”
莫非他是决计避开本身？可这是为甚么呢？
他奏陈似的说完这番话，便站在那边，玉白的脸上淡淡的，眼神中疏无此前那种惹人的笑意。
眼看距洛城还稀有百里，不久便可达到，天时却俄然变了，连日来暴雨滂湃，门路泥泞难行，到厥后只得在四周一处小镇的驿站临时停了下来。
掌心缓缓上提，他身子也随之微颤，本来平和的面色刹时罩上一层如有若无的青气，脸上抽搐痉挛，明显正在痛苦难当之际。
那声音极是纤细，像是贴在身后的帐幕上而言，若非现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而他又正屏息凝神的话，还真不易发觉。
“……”
垂眼看时，那铜盆中的水早已浓似黑墨，却兀自还在微微闲逛着。
她顿了顿，俄然又问：“公主内心念着奴婢，莫非便没想过本身？在庵堂里委曲一辈子，真就甘心么？”
高暧却听得出她话里的意义，抿唇一笑道：“我晓得你不想去洛城，当初劝你留在宫里，却还不听，这又是何必？”
徐少卿眉间一蹙：“有何话便直说，本督可没甚么耐烦与你兜圈子。”
“你是何人？”
此次徐少卿一变态态，没像前次去夷疆那般晓宿夜行，专拣僻静的门路，而是对峙循着官道走。
她愣在那边望着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却也不好强求，想着那些迷惑，顿了顿，便问道：“厂臣肩头的伤可好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