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放弃,谨慎翼翼地展开竹简。
若换了畴前的荣恩,多数就心生退意,不再对峙了。可这会儿轻城满心的惊涛骇浪,早把属于荣恩的那点怯懦压了下去,闻言神情淡淡,声音是一贯的轻柔动听:“赖嬷嬷是你们的主子还是我是你们的主子?”
她掌心汗出,不成思议地看向手中的竹简。她在这张床上足足睡了三天,寸步未离,万分肯定床上本来并没有竹简。
轻城还是不抬眼,声音轻柔细细的:“嬷嬷,这也有违礼数吗?”
百灵心头一凛,公主身边本来的大宫女或杖毙,或谪贬,全军淹没,空出位置来,各宫都想塞人过来,厥后还是淑妃娘娘发了话,她们两个才有机遇从二等宫女提上来,恰是战战兢兢,不敢冒昧之时。公主这话实在重,她不敢辩驳,只得恭敬地应下。
轻城闭着眼,百灵拿了个靠枕垫在她身后,和布谷合力将她扶起,斜倚在靠枕上。
此时夏夫人眼睛红红的,看到轻城神采惨白,浑身是伤的模样就眼泪扑簌簌而下,心疼地喊了声:“公主!”跪下要施礼。
夏夫人保养得极好,已经四十的人了,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的模样,柳叶眉,桃花眼,下巴尖尖,生得极美。
轻城内心有些发毛,将竹简拿近了些。没错,上面还是是预报她宿世灭亡的一行字,不过墨迹已经陈腐,明显已有了年代。
正要退出去,轻城又叫住她,“把帷帐放下。”
血珠竟一点点在被竹简接收,随即,本来在竹简上凝固的发黑血迹也一点点消逝,竹简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变得光亮如新,暴露上面一排字来。
轻城皱了皱眉,望向赖嬷嬷。赖嬷嬷面无神采,目光毫不畏缩。
她心跳如鼓,正要再看下去,帐别传来百灵的声音:“公主,楚国公夫人和姜家女人前来看你。”
这些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探病。
还好内里还是是端方挺拔的小楷,内容却和她方才看过的全然分歧。
百灵出去挂起帷帐。轻城现在还没法下床,便直接说了“请”,由教养嬷嬷赖嬷嬷陪了夏夫人和姜玉城出去。
熟谙的害怕感浮上心头,异化着丝丝缕缕的气愤与委曲,这是属于荣恩的情感。
这个桀帝玺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桀帝讳玺,字尔玉,文帝之孙,成帝之子也……
赖嬷嬷是荣恩公主的教养嬷嬷,也是荣恩所居长乐宫偏殿的管事嬷嬷,夙来峻厉。
少女低垂着眼睑,有力地靠在大红织金双鱼纹蜀锦靠垫上,似是弱不堪衣。话中之意却仿佛藏着调侃。
先帝的谥号恰是文帝,这成帝莫非指的是当今宣武帝?可宣武帝只要三子,没有一个名字中有玺。
夏夫人见势不对,晓得她的处境,不忍心她被刁难,忙带着姜玉城行了大礼,又息事宁人地劝轻城道:“嬷嬷说得对,礼不成废。公主的恩情臣妇心领了。”
轻城悄悄地谛视她分开,这才转向夏夫人,内疚而密切地叫了声:“姨母。”
她倒吸一口冷气,竹简竟跟着她来到了这一世!究竟如何回事?
轻城心头大震:桀帝——玺?凶暴不仁谓之桀,这个谥号,一听便知这位君王平生所为该有多残暴。可,指的究竟是谁?
轻城蹙眉,伸手拔刺。再去拿竹简时,俄然呆住。
漱口、净面、梳头、用膳、换药……一桩桩顺次而做。待告一段落,轻城细柔的声声响起:“这里不消你们奉侍了。你们先出去,让我一小我静一静。”
重重帷帐隔绝了表里视野,寝殿里一时只剩了轻城一人。她垂着眸不知在想甚么,半晌后,才将手探到身下摸索了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