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走了没两步,俄然愣住脚步,侧头道:“刘瑾督办海贸倒霉,趁海贸行讹诈之事,怀疑严峻,来人,将他送回司礼监,临时把守,无朕旨意,不准踏出司礼监半步!”
杨廷和渐渐踱出雨伞,大雨在六合间连成一片,奉天门前的广场上已站满了官员,皆肃手而立,未置雨伞,任由大雨冲刷着。
杨廷和抿嘴含笑,待正德拜别后,慢悠悠地踱到张彩与焦芳跟前,道:“两位大人此事如何看?”
夙来伶牙俐齿的张彩已不复昔日聪明,俊朗不凡的脸上闪现出一片灰败。意味一品文官的黄、绿、赤、紫织成的云凤四色花锦绶带似在悄悄闲逛着,在这满眼金碧光辉的金銮殿里渐渐失了色彩,一丝腐朽爬上了他红色的官袍,望着久了,竟令人感到一丝压抑。
这些都是四品以下本日未入奉天殿的官员。现在,他们主动堆积于此,目光齐齐望着从奉天门里走出来的李东阳与杨廷和,眼里带着一丝等候。
老太医上前,翻了翻刘瑾眼皮,再看看额头的伤,慢吞吞地翻开医药箱子,那行动如同老乌龟似的,看得正德焦心,“爱卿,你行动倒是快些,再下去可要出性命了。”
顿了顿又道:“都客气些,刘公公虽是寺人可却也是同朝为官,现在事情还没查明,莫要伤了和蔼。”
“是,公公,小的这就去。”
一个身影飞过,只听得“砰”的一声,鲜血如一朵盛开的花儿般在刘瑾额头绽放,刘瑾的身子软软倒下,嘴里还喃喃凄楚隧道:“皇爷……奴婢忸捏……”
“霹雷”一声,雷电撕破沉闷的天涯,在空中勾出一道灿艳的蓝紫色,瞬息间,大雨哗哗啦啦而下,眨眼,便是顺着奉天殿的屋檐落下,滴在玉阶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一些埋没的倒刘党听了这话不由内心拔凉。他们尽忠的大明,他们尽忠的天子在刘瑾谗谄他们时不闻不问,现在刘瑾使了苦肉计,便是焦心成如许,他们到底算甚么?
简美人苦肉计都用上了,不过也是让刘瑾临时禁足司礼监,可见刘瑾与天子豪情深厚,不是那么轻易倒的。
若陛下当真无情早将刘瑾下狱了,不去锦衣卫大牢,起码也得关到都察院大狱去。现在只是让人将刘瑾送去司礼监,没说关押,只是把守起来,这申明甚么?申明陛下还是念香火情的,如此,事情便另有转机。
走一步算三步,杨廷和果是不能小觑!
提早得此动静不过是偶尔,但这偶尔倒是来源于驿站。驿站现在不但负担朝廷传信欢迎官员的任务,更是负担着官方手札与货运的来往。大明朝廷运转极其迟缓,可有些人如果节拍慢了倒是要命。而仇钺活捉安化王的动静恰是因此人一份手札被杨廷和把握了。
“六合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
顿了下又道:“陛下累了吧?快坐下吧,我让人筹办了点平淡的果酒,陛下喝点解解乏,然后再回前朝去议事。”
毫不能认输!
好似水入油锅,沉闷的大殿一下子炸开了,也不知是谁俄然大喊了一句,“刘瑾媚上弄权,祸害江山,当诛!张彩为虎作伥,当诛!”
说话间他已拿出银针在,在刘瑾额头上扎着,那手颤巍巍的,看得张彩等人眼皮直跳,直思疑这位魏太医非救人而是杀人。
一群阉党奋发,而一群暗中埋没的李东阳党们倒是不安了起来。
“是,陛下。”
刘瑾好似坠落冰窟,握着拂尘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正德的心一下就揪紧了,俄然一股滔天肝火披收回来,他转头狠狠瞪了刘瑾一眼,咬牙道:“不慎落水?!如何个不慎?!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