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因获咎那大皇子,被当街去势送入宫中为宦,一步一步变成现在权倾朝野的宠佞之臣,帮手幼帝,代掌龙印,怕是那先帝也没想到,不过宠了宠这一个去了势的寺人,竟然就将他这汉陵王朝白白就义在一介寺人手中。
……
苏梅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缩在老太太怀中,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老祖宗,您帮娥娥穿鞋子……”
正屋当中,穿戴一件青绉绸羊皮褂子的老太太斜靠在罗汉床侧,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细细饮着,下首处跪着四个小哥儿,皆是一副泥地里打滚返来的猴模样。
第一章
娥娥是苏梅的奶名,只因她初被老太太抱入怀中之际饿的一向在打小嗝,便被老太太想了这么一奶名出来,直叫到本日。
那次文国公府车马遭匪贼灾害,只苏梅一小婴儿生还,其他跟从在侧的文国公府当中的丫环婆子,主子保护,无平生还,这也就是为甚么苏梅能被人当作皎箬之女被接入文国公府的启事。
“啊……”苏梅吃痛,那只被按痛的脚掌下认识的往外一踹,直直的落到马焱那平整的绛色官袍之上。
“不穿鞋的是你,要穿鞋的也是你,你的鞋呢?”老太太伸手点了点苏梅小小的鼻头,在触及到那微凉的肌肤时,双手搂住她细嫩的脸颊捧在掌心细细搓揉半晌后道:“你身边的婆子呢?怎的大寒天的也不知替你加件袄子?”
“四姐儿,四姐儿……哎呦……您这是要累死老奴啊……”穿戴褐色布褂的徐婆子甩动手里的巾帕,一边呼喊着,一边朝前头阿谁身穿藕色腰襦的小身影追去。
苏梅歪着小脑袋伸出白嫩小手,往身后一指道:“在那处呢?”
苏梅颤抖着身子抬首,低垂眉眼,伸出涂着蔻色指甲的素赤手掌,端起宴案上那浸着骨灰的酒壶,谨慎翼翼的往马焱身侧的酒杯中倒去。
苏梅自小便与此人不亲厚,当时候马焱被那大皇子当街欺侮,带入宫中,苏梅在马车当中看的逼真,却袖手旁观,未有一点帮衬之心,而现在当她用时数年,从云端跌落为泥,再见此人之时,心中只剩惊骇与惊骇。
冷冬的天,烧着地龙的教坊司当中,苏梅赤足托着脚上一双木屐,穿戴一袭胭脂红的宽袖长衣,惑民气神的妖媚面庞之上缀着一点朱红,漆发如墨,纤腰款款,盈盈落拜于面前穿戴一身绛红官服,面庞白净冷峻的马焱身前。
苏梅战战兢兢的俯跪于地,只见那马焱慢条斯理的撩起长踞,踩着脚上的宫履鞋迟缓走到那血人跟前。
一听到这老太太的反话,那老婆子吓得更是短长,“砰砰砰”的往地上叩首道:“老太太恕罪,这木屐是四姐儿自个儿要穿的,老奴劝不住啊……”
老太太的宠嬖,爹爹的心疼,哥哥的珍惜,弟弟的爱好,都将不再属于她,这十四年间的心疼,只因为她身材里流的不是这文国公府的血,以是便变成了一场笑话。
“哎。”穗香回声,上前抱起苏梅那裹着腰襦细袄的圆滚身子,往房内走去。
老太太嘴角含笑,伸手接过穗香手里的苏梅,却在看到她那双踩在细薄锦被之上的赤裸双足时,端倪微敛道:“你这撒泼猴,怎的又不穿鞋?病祸百足入,到时候刻苦药,喊老祖宗也救不了你……”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老东西,可不就是看着皎箬不在了,可劲的欺负这不幸的孩子……”老太太一边说着话,一边心疼的搂住怀里的苏梅,粗糙却温热的手掌细细抚着她梳着蒲桃髻的小脑袋,“娥娥乖,老祖宗疼你……”
苏梅死了,那最后印入她视线的是杨涟那双死不瞑目标血眸和礼部尚书那恨铁不成钢的神采。